从楼上下来，皇甫川刚走出安全出口，就看见甄蓓蓓打着遮阳伞站在安全区的烈日炎炎里。

甄蓓蓓计划好要来工地，就没有穿裙装。鹅黄色真丝衬衫加上焦糖色西装裤，仍然让她成为了工地的焦点。来往的工人都像看外来物种一样挪不开眼睛。

“蓓蓓，你怎么来了？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有些意外，皇甫川连忙拍拍身上的灰尘，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邋遢。

他戴着安全帽，穿着工作服，皮肤晒得有些黝黑。看起来已经几天没有刮的胡须，让他显得更加沧桑。甄蓓蓓看着眼前的皇甫川，有些心疼，与在公司总部时的他判若两人。

“不是想着给你个惊喜吗？”甄蓓蓓笑了笑说。

“这里这么脏，不是你来的地方……走，去我办公室。”皇甫川前面带路。

走过“咯吱咯吱”的彩钢房楼梯，他们来到项目经理部办公楼的二楼，转角处第一个房间就是他的办公室。

推门进去，皇甫川摘掉安全帽，他那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也有几天没洗了。

他搬来一把椅子，用抹布擦拭干净，对甄蓓蓓说：“这儿有点乱，我先整理一下，你先坐。”说完，他开始慌乱地收拾着办公桌上的资料、图纸，还有烟灰缸。

甄蓓蓓没有坐下，放下挎包和遮阳伞，去给他帮忙。

“你开始抽烟了？”甄蓓蓓还是在他的故意遮掩中看到了破绽。

听到她问，皇甫川笑了笑，没有回答，去烧水，为她备茶。

“什么时候开始抽的？”甄蓓蓓继续问，语气仍然平和。

“来这儿之后，抽得也不多，两三天一盒。”皇甫川不敢抬眼看她，一直低着头，感觉有些拘谨。一是因为两人有段日子没见了，二是因为他觉得此时蓬头垢面的自己和青春靓丽的她反差太过明显，心里有些自卑起来。

“在这种环境工作，委屈你了。”甄蓓蓓能够体会施工一线的不易，可施工项目本就是建筑企业得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能在公司总部上班的毕竟只是少数。

“我刚毕业就在工地上摸爬滚打，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都是房建项目，早就适应了。”皇甫川笑着说。

“虽然在工地，还是要勤捯饬捯饬，至少干干净净的。”把办公桌收拾整齐，甄蓓蓓才款款坐下。

“一忙起来也就懒得收拾了，以后我注意……”皇甫川笑了笑，听到饮水机提示音响起，他起身去倒水泡茶，端到她面前，“蓓蓓，恭喜你啊，我当初就相信你一定能行，你现在也是集团公司领导了，打了多少人的脸，真替你开心。”

“你也这样，我是什么领导，哪里有领导？”甄蓓蓓笑着白了他一眼。

“对对对，你是我领导。”皇甫川开了个玩笑。若在以前，这种玩笑他张嘴就来，可现在他不确定是不是突破了尺度。

“别胡说！”甄蓓蓓佯装生气。

皇甫川听不出她的语气，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自己是否唐突。

喝了口水，甄蓓蓓看着他问：“李程是不是在这里做门窗的业务？”

有点突然，皇甫川迟疑了一下，然后微微地点点头。

“他有没有找过你？”甄蓓蓓继续问。

“找过，一起吃过两次饭。”皇甫川眼神躲躲闪闪。

“他毕竟是个商人，你一定要保持清醒，别和他走得太近。我也只是提醒你一下……我知道你自己有分寸。”

正要接话，皇甫川听到外边走廊又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接着，几个人敲门进来。

“皇甫，刚听他们说，你女朋友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毕竟也是集团公司领导，我们好安排车去接。”

说话的这个人看着也就四十来岁，却已经满头白发。他是这个项目的项目经理涂磊。他身后两个人，一个是项目书记屈菁艺，一个是项目总工邹鹏，都在四十岁上下。

皇甫川连忙起身，一一做了介绍。

“甄科长，你和皇甫这么久不见了，晚上不得小聚一下。我安排人订酒店，今天暂且住下，晚上我订地方为你接风洗尘。”涂磊客客气气地说。

甄蓓蓓倒是有些局促起来，连忙拒绝：“涂经理，不用麻烦。我今天抽空来看看皇甫，订了晚上的火车赶回济南，明天上午还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忙。”

“蓓蓓，怎么这么着急，今天就回去？”皇甫川有些失落。

“反正明天是周日，一早回去也行，到时候我们安排车把你送到济南。”屈菁艺说。她是公司项目上少有的女书记。

“就是就是！回济南的话，开车比坐火车方便。”邹鹏也在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