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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过境+番外(69)
作者:陆归 阅读记录
出租车即将在两分钟后到达,陈斐说:“有几件衣服还在你家,能顺路去拿吗?”
确认陈斐搬离的第二天,盛嘉实就把她的铺盖收起来,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三天、统统放进衣橱里。卧室外的空间重新恢复成原来的整洁模样,陈斐在沙发上坐下,悠悠道:“我妈也这样。”
她刚下车就指挥说想吃小区出门往东五百米的虾仁鲜肉小馄饨,盛嘉实提着两个兜了汤碗的塑料袋,注意力都在小心脚下,顺口问:“哪样?”
“前夫前脚刚搬走,她就把他的床扔了。”
陈斐素有恶习,出言不逊、口无遮拦。这些年过来,盛嘉实现在已经看得很清楚:这本质上是一种服从性测试,如果连这样的恶言恶语都能受得了,这个人才能成功证明自己是真爱她,是真的值得信任的。
当然我知道你不敢。二十二岁站在浴室莲蓬头底下,在热气腾腾的人造琼瑶式暴雨中,她面目狰狞地拿这话在他身上比划,正是出于相同的目的。而二十二岁的盛嘉实既没有旗鼓相当的勇气,也没有一刀两断的魄力,只能虚弱地招架:我不是为了这个。
十八岁真好,灵魂还没完全成形,如果他们是在这个年纪相遇,恐怕谁都看不上谁。
盛嘉实现在权当她又突发恶疾。
“我没扔啊。都是我花钱买的被子枕头,我扔它干什么?”他在地毯上坐下来,从手机后面抬眼看她:“你身上长虱子了?那我现在就去扔。”
“你扔了我睡哪?”
“你睡酒店啊。”
陈斐刚吃了两口,放下塑料汤勺。“我困了。”
“困了睡。”
“睡哪?”她努努嘴,“你把我铺盖都收了。我还是病人呢。”
“睡床上,行了吧?”盛嘉实指指小馄饨,“吃完了再睡,算我求你的,我们小区干湿垃圾严格分类,作为文明市民,请尽量减少我和环卫工人的工作量。”
十月之后,气温就全靠白天那点光照撑着,一到晚上就冷得吓人。盛嘉实下楼一趟倒垃圾,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进门时脑袋都是冰的,在玄关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卧室的移门已经关上了,陈斐就睡在里面。
四周安静下来。这当口他终于隐隐发觉事情的走向不太对劲:怎么又让她睡进家里来了?
铺盖都收在卧室的衣柜里,他今晚连地铺都打不了,沙发又过于窄小,只能睡在地毯上。蜷缩至半夜,忽然听见陈斐叫他:“有花露水吗?你们家有蚊子。”
都快冬天了,哪来的蚊子?盛嘉实打开灯。她探出一个脑袋,睡眼惺忪地伸手。
“不会是你身上真的有虱子吧?”
她没睡醒,还处于笨嘴拙舌、语言功能退化的状态,挠着胳膊辩解:“真的有蚊子。”
“我看看。”
她当真把睡衣袖子撸上去。两条手臂上长满红色肿块,情形有点吓人。
“你身上不会真的长虱子了吧?”
她这时候睡醒了,伸手在他脑袋上狠狠打了一记:“我这是到了你家才长的。”
盛嘉实是随口说烂话。长成这样,显然不是蚊虫叮咬,而是严重的过敏反应,她白天完全没注意到,晚上睡下了才开始觉得不适,只好涂了药膏再次关灯睡下。隔着一扇移门,陈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盛嘉实好几次都快睡着了,又被她一翻身给吵醒,躺到三点钟,实在忍不住坐起来:“还是去医院吧。”
“明天再去。”
“你还睡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痒。”
“别挠,小心手贱留疤。”
“说得轻巧。”
陈斐躺在床上,四肢皮肤又烫又痒,听到这话只觉得恼怒,恨不得立刻跳起来把盛嘉实和他的风凉话暴打一顿。忽然听他问:“要不扇扇风?”
十一月开电扇?想冻死她可以直说。
“冷。”
“那用小扇子扇扇?”
“懒。”
“天塌下来就砸死你一个,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人家都跑了,就你懒得跑。”
陈斐气得挺坐起来:“不会说话可以把发声器官捐给聋哑人。”
门外的盛嘉实窸窸窣窣捣鼓半天,懒洋洋地说:“找到了。”
“什么?”
“扇子。我给您扇扇,行了吗?”
还是大学时代参加社团活动拿的周边,义乌小商品市场批发来的折扇,上面印着学生会的字样,陈斐躺成大字型,盛嘉实坐在她边上轻轻扇风,情形颇似伺候老太后。又很像大学时代的冬天,大雪过后,她一个人睡在冰冷的寝室里,体温超过三十八度,噩梦排着队钻进被窝。她没想过盛嘉实会来,因为那之前才刚闹过不愉快,料想他怎么也得生个两三天的气不理人——起码换了她是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