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步来到高昇面前，高昇马上站好，不等她表态，他哑着嗓子开口：

“靳小姐，我来了。”

靳步本想无视他，或者给他甩脸色，但她分明看出他的疲态——他被风吹乱的许久未打理的头发，下巴冒出的一片胡茬，沙哑的声线……

白天毕业典礼上人多嘈杂，靳步没注意观察，现在看来，他身形瘦削了不少，跟之前精致贵气的形象相比有不小的落差。

他站在路灯下，浑身上下散发着无法掩盖的疲惫，粗糙而脆弱。

他很累了，但还是提前来到，耐心等她。

高昇对靳步的反应做了无数心理准备，因此她的沉默让他并不意外。他掏出那串钥匙递给她，她迟疑一下，双手接过。

“谢谢高先生，我以后不会这么冒失，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高昇听出靳步言语中流露出生疏和戒备，心像被棍棒击中，一阵钝痛袭来。

那个“您”字，尤其把他们的距离拉远，让他止不住失落。

他知道是他的错，错在无缘无故失联。

他不计较，连忙从车里取出一个袋子，交给靳步：“靳步，这是我在出差期间给你买的礼物，小小心意，请笑纳。”

靳步摇头拒绝，声音冷如寒冰：“高先生不必客气，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您也早点休息。”

靳步垂头，微微鞠躬，正要转身离开，高昇挽留的话语脱口而出：“等等！”

他一脸歉意，禁不住上前一步，靳步下意识地后退。

高昇喉结一动，吞下满腔委屈，难受得把拳头一点一点地攥紧。

“对不起。”高昇的声音又哑又沉，带着几乎喷涌而出的隐忍。

靳步眼里一片平静，看不出悲喜：“高先生没有错，不必道歉。晚安。”

“靳步，我不是故意的。我把通话清单打印出来了，知道你找过我，很多很多次……”高昇有点慌了，无法平复内心汹涌的情绪。

他的理智占据下风，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内心的不安，哽咽着求她：“你不要走，听我解释……”

高昇此时犹如一只孤独的，受伤的小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样低声下气乞求挽留的他，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心生不忍，而且她依然很想知道，他不听电话不回短信的原因。这份好奇再次在她脑海生根发芽，肆意生长。

她伸手接过高昇送给她的礼物，原来是一袋子书。

高昇不敢迟疑，连忙介绍他买的礼物，生怕迟一些靳步就要拒绝。

“这是我抽空去当地的二手书店淘的古籍，虽然是重复刻印本，增加过新的序跋，也没什么收藏价值，但这些都是比较早的版本。”

靳步拿出两本书，一本是清朝李化楠所著的《醒园录》，另一本是清代文学家袁枚的烹饪著作《随园食单》。袋子里，还有《吴氏中馈录》等古书古籍。

见靳步看得入迷，高昇语调变得轻快了些：“这些古籍主要记载古代菜肴和点心的配方和制作方法。我不知道送什么，也不确定你喜欢什么，看到跟点心有关的书，我就想到你，于是自作主张地买下来了。”

靳步抬眼，迎上高昇眼中的期盼，衬得他眼底的乌青越发明显。她心如明镜，知道他一定忙成一个旋转的陀螺，却记得她，抽出宝贵的时间给她选礼物。

“谢谢，我很喜欢。你没有休息好吧，先回去吧，礼物我收下了。”

“我没关系，”高昇故作轻松，“我还买了一些零食，你拿着，都是买给你的。”

靳步没想到还有礼物，连忙腾出一只手接过满满一袋她从未见过的零食。

光是随便扫一眼，她就已经捕捉到外包装上有好几种语言，看来高昇是出差了一路，也买了一路。

她的心暖暖的，想到刚才自己凶神恶煞的就有点过意不去：“干嘛这么破费，你分一些给别人，或者送给其他人呀，我吃不完。”

“我只想到送给你。”高昇眼神坚定，仿佛在立什么誓言。

靳步的脸倏地发烫，晚风拂过，不减绯红。高昇被风一吹，忍不住咳嗽几声。

靳步眉头紧皱，一听就知道高昇得了风热感冒。高昇喉咙发痒，一咳起来就收不住，赶紧转身用力咳了几下。

“抱歉。”高昇捂着嘴，艰难地发出声音。

风变大了，靳步让高昇先上车，等她一会儿。她拿起礼物，飞快跑上楼。

不一会儿她下来了，坐进高昇的车的副驾驶。她拿出一个保温壶，打开之后香气充盈整个车厢。

“这是什么？”高昇忍着咳嗽，声音比一开始更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