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将瓶子往它的小爪子里一塞，冲他灿烂一笑，“放心吧，没人笑话你。”

说完，她从包里掏出另一瓶胡萝卜汁，打开盖子仰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边的残汁，“没想到还挺好喝的。”

她扭头看了一眼怔愣的陆衍兔，启动车子，“我们去哪里？”

“中南路。”他看也不看她，故意将视线投向窗外，“到了那里我再告诉你怎么走。”

“收到。”

常思立刻打起精神来开车。

就在这时，原本盯着窗外的陆衍兔忽然侧转目光，黑漆漆的眸子在她如临大敌的侧颜上停留了片刻，又不动声色地挪开了。

他看着手中散发着胡萝卜汁清香的瓶子，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小的爪子举起，最终还是抿了一小口。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常思眼尖，眼角余光瞥见他的小动作，因要兼顾前方的路，只得目不斜视保持安全行驶。

“嗯！”他轻应了一声，表情沉静。

中南路位于淮城的老城区，不同于蓬勃兴起的新城区，这里的路面几乎都是用青石板铺成的，各式各样被自然的拼放在了一起。因年久而腐旧的老屋还有因天黑而幽暗的巷道，无处不透着老旧气息。

常思依着陆衍兔的指示将车停在一条泛着微光的巷子口，又将他放进自己宽大的包袋里，扛起大包小包便往里头走。

这条巷子倒不是很深，是一排廉租房。

微有些潮湿的石板路上时不时有一洼水坑，一些杂物散乱地堆在墙角，多条相互交叉的电线横陈在眼前。

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便走到了尽头，这一家便是陆衍今晚一定要拜访的客户家。

常思站在生锈的铁门前踌躇了片刻，敲了敲门，等了会儿见无人应声，又加重了力道敲了敲，这才听见缓慢挪动的脚步声。

铁门吱呀一声被颤悠悠推开一半，露出一张饱经沧桑的脸，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迷茫地望着常思，“请问你是？”

见状，常思立刻站直了身子自我介绍来意，“方爷爷您好，我是 S 行陆衍陆行的助理，今天他突然得到通知要去省行开会所以没办法来拜访您，特地派我来一趟，希望您不要介意。”

来的路上陆衍是这么跟她说的，所以她要原话不漏的解释清楚。

闻言，原本脸色暗淡无光的老人立马绽放出笑容，连忙将门彻底打开邀请常思进屋，“哎，真是难为陆行这个大忙人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真是过意不去……姑娘，快进来坐坐。”

老人躬着身子接过常思手上的袋子，步履蹒跚地走着，边走边念念叨叨，“每次来都要带这么多东西，说了不用了还不听……”

常思跟在老人身后进屋，他小心翼翼的，另一只手不时的捶着腰，时而又咳嗽几声，让人不免想要搀扶他一把。

再往前走是卧室，占地面积最大的是床。房间因为潮湿，墙壁上长出了霉斑。

这让常思不禁好奇这位老人与陆衍是什么关系。

“方爷爷，您不用客气，我来的时候已经喝过水了。”她见老人打开柜子拿出茶叶罐子想要泡茶，忙上前阻止。

“正好，姑娘你能帮我看看么？”方爷爷将罐子打开，一股霉腐味霎时扑鼻而来，“帮我看看这些茶叶是不是都受潮长霉了？”

常思接过罐子一看，顿时吃惊道，“方爷爷，这个茶叶不能吃了。”

棕黑色的茶叶表面能看到一层灰白色的毛，里头更严重的已经腐烂结块。

“哎，老咯，都看不太清东西了。”

方爷爷呆滞了一会，哆哆嗦嗦将罐子盖好又放进柜子里四下翻找，想要找些吃的来招待常思，可除了几个已经干瘪蔫蔫的苹果，再没有什么拿的出来的了。

“方爷爷，没事的，这才刚过吃饭时间，我不饿。”

她安抚着手无足措的老人，抬头环顾四周，空气中也并没有油烟的味道，想必老人家还没吃饭。

“方爷爷，这个袋子里是一些营养麦片和面包，这是牛奶……”

老人站在原地默默听着常思给他一一介绍，深陷的眼窝里是老人特有的宁静的悲哀。

他把佝偻的身体艰难地挪动到一旁的矮凳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颤巍巍的擦了擦眼睛，嘴里喃喃地说：“也只有陆行记得我了……”

手里的动作一顿，常思下意识看向挎包里的小兔子。

兔子露出了两只耳朵和眼睛，漆黑幽深的目光与常思对上。

“小姑娘，别看你们陆行待人冷冰冰的，其实心里头热着呢。”老人出神地望着墙角，浑黄而无神的眼睛里饱含着忧郁，“都说拆迁户是暴发户，老头子我也以为能有个像样的家安度晚年，哪知道拆迁款刚发放下来，我那两个不孝子就在银行大堂里争个你死我活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