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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到一半,身后传来一点动静。
回头,时序站在书房门口。
两人同时出声——
“睡不着?”
顿了顿,又同时说——
“还不困。”
“睡不着。”
祝今夏笑了,把好不容易挑出来的书又放回原处,“那要不看个电影?”
超大号激光电视打开,祝今夏又开始犹犹豫豫挑挑拣拣,问时序看过这个没,看过那个没,得到的回答清一色是没有。
那点若有似无的母爱又涌上心头,她充满怜爱地看着这棵小白菜,说你都没有童年,没有青春吗。
时序用平静地眼神望着她,说有啊。
“有你都干嘛去了?”
“起初忙着跳级,后来忙着考清华北大,再后来忙着硕博连读,忙着做科研。”
母爱在骂骂咧咧中戛然而止。
祝今夏第N次露出死鱼眼,说你还是闭嘴吧。时序如愿看见她炸毛的样子,连同耳发都隐隐有立起来的征兆,当然不是被气的,而是被窗外吹来的风拂起的。
他下意识抬手,伸到一半又停下。
祝今夏不明就里看着他,“怎么了?”
而后将手里的遥控器递给他,“……还是你想自己挑?”
“……嗯。”
时序接过遥控器,按捺住心头那点火苗,随便在首页挑了部电影,即使没看过,也听过它的盛名。
La La Land,《爱乐之城》。
他问祝今夏:“你看过吧?”
“看过。”祝今夏很捧场地说,“我蛮喜欢的,再看一遍也不错。”
她把今晚没吃完的小吃都摆盘端出,又从零食柜里取出桶装爆米花,开了一大瓶汽水。
时序说已经饱了,折腾这些谁吃啊,你吃?
祝今夏说你不懂,吃不吃是一回事,看电影要有看电影的氛围,这才对得起这一个多两个小时。
歪理永远被她说得理直气壮,时序早已习惯。
至于她捧来的爆米花,在茶几上点燃的香薰蜡烛,以及关闭大光源后仅留下的一盏落日余晖灯,都再一次让山里来的粗糙老男人体会到了童话式的造梦感。
他的山野之上粗犷的风,而她是玻璃花房里最精致的玫瑰。
电影非常适合今晚,婉转的音乐流淌一室,绮丽的相遇,漂亮的面孔,远大的梦想,和无疾而终的爱情。它们轻飘飘游离在荧幕之上,又若有似无压在心头,有些许重量,不至于催人泪下,却又令人动容。
时序看得很认真,再一侧头,才发现身旁的人不知何时靠在抱枕上睡着了。
他一顿,回过神来,她在医院熬了一夜,又上了半天课,早该体力不支了。
按理说他这么细心的人是不会忽略这些细节的,可今时不同往日,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能多相处片刻也是好的,所以有选择地忽略了一些事。
又或许她的心里也这么想,不然为什么明明已经疲倦到眼睛都撑不开了,还留在这里陪他看一部已经看过不知多少遍的电影。
客厅里只有一盏落地灯,灯光暧昧地将他们包围,仿佛除去眼前这一小片天地,世界都已熄灭。
电影光线明明灭灭,她的脸也忽明忽暗,他似乎能看清她面颊上细细的绒毛,又怀疑那只是光影留下的幻觉。
她歪着头靠在抱枕上,穿着长袖及踝的睡裙,素面朝天,头发松松散散垂在肩头,看上去疲倦至极,也安心至极,全然不担心身旁还有个初次登门的浪子。
而事实上,连时序自己都无法信任自己。
他低下头来,静静地看着她,一如蹲在医院门口问她是起色心还是起杀心时,明明呼吸沉重,心跳狂野有力,表情却总是沉静的。
他总在瞻前顾后,顾虑全在心里。
这样近的距离,伸手就能触碰到她的眉眼,而即便没抬手,他的目光也已经追随着她的轮廓,描摹了一遍又一遍。
已经入秋,夜里很凉,可他却觉得仿佛还在夏日,屋子里似乎不透气,又闷又热。
他有一些放肆的遐想,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念头,由来已久,搁在心里自己都觉得龌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早在她入山时,在她摆脱婚姻的桎梏以前。
他被道德和自我约束钳制住,哪怕进退得宜,心里也像烧起了野火,起初只是一点火星,后来却烧到了漫山遍野。
她不会知道那一夜她在废弃的温泉山庄洗完澡后,他曾彻夜难眠,以至于后来的无数个深夜,他都在梦中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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