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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们住楼上,男士们睡炕上,没人有异议。
卫城甚至没来得及和祝今夏说上几句话, 就眼睁睁看着她和洛绒扎姆上楼去。时序和于明替他把炕铺好,招呼他睡觉, 他也就默不作声倒下了。
炕上的编织物有些粗糙,磨得皮肤不舒服,但他几乎是合眼就睡过去了,连挑剔环境的功夫都没有。
说来好笑,连日来被失眠困扰的人,头一次在鼾声四起的陌生地方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卫城是这堆男人里第一个醒来的,听见有人轻手轻脚下楼来,他揉揉眼睛坐起身,看见方姨正冲他笑,比了个嘘的手势,又指指厨房,示意她要去做早饭。
卫城也起床了,跟进厨房,客气地表示他可以帮忙。
方姨不是讲究虚礼的人,年轻人要帮忙当然好了,她这老胳膊老腿的,一个人做这么多人的饭,也嫌累得慌。
两人一边做饭一边说话。
“那个递给我。”
“好。”
“你会和面吗?”
“会。”
“那你来,我就倚老卖老,偷点懒了。”
“没问题。”
卫城并非善言辞之人,大多时候内敛沉默,就算与祝今夏在一起也是聆听多于回应,而今与昨日才第一次见面的老人共处一室,竟奇异地没有隔阂。
他出神地想着,也许是昨日目睹方姨与旺叔的种种,像是翻开一本泛黄的书籍,往事尽数铺展眼前,他们竟也像是熟识已久的忘年交。
得知老太太一生没嫁人,卫城忍不住问:“那你和旺叔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二十来岁吧。”
从二十岁到六十岁,四十年过去,依然男未婚女未嫁,这在速食年代简直像个神话。
“那您后来……”卫城在斟酌怎么往下问,被方姨豪爽地接上。
“后来怎么?你是想问后来我有没有爱上过别人?”方姨说得很自然,似乎一点没有不好意思。
别说和老年人聊爱情了,卫城压根没跟任何人聊过这种话题,哪个直男动不动跟人谈风花雪月?
……可又抑制不住好奇心。
又或许他想要探寻的并非老人家的爱情,不过是想从中窥见爱的公理,才好对应自己的困境。
与他截然相反的是,方姨丝毫不避讳,她笑得一派爽朗:“那首诗怎么说来着?”
——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除了旺叔,她这辈子没有爱过别人。
别说是在那个年代,那样封闭的山里,旺叔这样的大好男儿哪怕放在现在,也是万里挑一的。
不过方姨嘴上还是嫌弃的——
“他那个人,又轴又不会说话,脑子转得不快不说,还总是上赶着吃亏。”
“不修边幅,不爱打扮,抠门的很,还长得很凶。”
“凶就算了,还不爱笑,总是苦大仇深的,看谁都跟讨债的一样。”
“最讨人嫌的是胆小,我就没见过这么胆小的男人。我一个女人家从山外跑回来,啥也不要准备跟他一起干,他居然说怕我后悔,怕耽误我的大好前程,又给我好端端送回山外了。我口水都说干了,说我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就是将来后悔了也不会怪他,他还是怕。”
方姨边笑边骂,可骂到最后,眼底还是一片温柔的惆怅。
“这样也好。”她低头笑笑,熟练地把面捞出锅,“当夫妻还有劳燕分飞的风险,不当的话,反倒能和和气气一辈子。”
年少时遇见了惊艳的人,后来再看别人,都像过眼云烟。所以十多年后,当她去到更大的世界闯完一圈,还是选择回到了山里。
那时候旺叔已经四十岁了,他的学校办得更大,家中孤儿更多,手里的钱也更少了。他几乎把整个人由内而外都掏空了,真正做到了燃烧自己,照亮一线天。
方姨不是没去找过他,人都俗气,哪怕见过再大的世面,终究渴求一个圆满的结局。
可旺叔还是拒绝了她。这些年他变得更坚毅,更豁达了,但面对她时,他还像当年那个胆小鬼。
不,他变得更胆小了。
如果说曾经还抱有幻想,试图拥有天上的月亮,而今两手空空的他早已失去年少轻狂的资格。他老了,没有精力也没有物质基础去成家,和谁过都是拖累人。
他说这条路是他选择的,没必要拉着别人一同下水。
卫城默然不语半天,还是有些执着。
“既然相爱,为什么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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