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耐心点,目前关内守军数千人,与城里及周边各防御兵力相加尚不足三万,若无朝廷驰援肯定兵败城破。”宥连策沉着的说,“而这才不到一个月,援兵哪有那么快能从泽彼腹地走到北境?”
墨渊握拳叩叩桌子,“你要我有耐心,那将士们呢?他们被你鼓动得日日盼着开战,长此以往下去,迟早拆穿你的谎言。”
因着此番东征打着剿灭逆贼的旗号,牵扯了个不存在的“赢庭”,所以议和不得、劝降不得,且墨渊又不想打,然宥连策大费周章使了一计又一计要引出的人半天不见踪影,此一局眼见陷入胶着,再不撕开突破口,他们的下场恐和郭淞别无二致。
宥连策怎会不知其中利害?但也只得抿抿唇,耐住性子说:“缓几日,攻下跃虎关了再等看看。”
墨渊忍不住嘲讽:“攻下跃虎关之后呢?接着攻下双鼓,攻下吐曲,攻下摩罗撒,干脆帮你打回独岛好不好?”
宥连策看一眼有点咄咄逼人的墨渊,五指扣紧捏成拳,“攻下跃虎关若仍不见我等的人来,你便下令撤兵,将我交予双鼓城主即可。”
墨渊一听,死死瞪住他,“我现在不是跟你做意气之争!”
宥连策神情漠然的回望他,“相信我,我也不是。”
“……”
傍晚,咏葭在营帐后方的草地找到借酒消愁的宥连策。
眼角余光扫到身旁落坐一人,熟悉的气息令宥连策莫名心安,她默默拿过他手中的酒壶,不避讳的就口灌下,不出意料她嫌苦的吐舌,“这酒你怎还带来了?”
那日他们闯入北锡内廷酒窖喝的正是这个,宥连策笑笑,“好喝,而你又绝不会跟我抢。”
咏葭嗤了一声,抬头眺望远处暮色下的跃虎关,淡淡说道:“当日何不留郭淞一命呢?或者迟几日再动手也未为不可,毕竟他被生擒独岛那边不会坐视不理。”
郭淞辱没她鬼祟阴险、粗鄙不入流,他便失了理智,直想取了那狗贼的性命。当然这刻他说不出口,低下头看着地上枯黄的杂草,慢腾腾道:“我敬他为恩师,未料他竟与‘那人’有同门之谊,并且还有私情……如今细一回想,年少时他每次来王城述职,总抽空陪我读书,切磋诗文,而‘那人’亦总是伴在左右,一直以为是母爱使然,关怀我成长,原来……”
往昔的种种具是孩提时代美好的记忆,而事实却丑恶残酷,一丝丝纯真的信赖都给捣毁抹煞得一干二净,仿佛还嫌他将过去抛却的不够彻底似的。
“换个角度也可以说她利用了郭淞的感情,一心推自己儿子登上王位,她心机城府深沉,酝酿筹划竟有十数年。”咏葭想想便眉头一皱,“那她会不会觉出蹊跷,从而阻止凯维将军率援兵来双鼓呢?”
宥连策不是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他说:“应该不会的,虽然凯维手握重兵被她忌惮,时刻防着他大肆调派军队,但亦不愿因边疆战事动用她潜心积攒下的兵力,按她的狡诈说不定还想趁此削弱凯维的实力。”
有个这么精于算计的女人在宫里居于高位,与其说“危害”不如说“祸害”,就算宥连策不是亲生也是亲手带大的儿子,居然从初初一开始便起了杀心,天下怎有如此狠绝的母亲呢?
咏葭不由得握住宥连策冰冷的手,“我想,凯维将军就快来了的。”
“嗯。”
……
泽彼,独岛。
辅星殿中,上王将郭淞被斩首的奏报递给大祭司雾吹,“北锡与我国一向友好,怎的不但忽然举兵来犯,甚至不顾礼法粗暴斩杀我方来使?”
雾吹捧着奏报看了一眼,“战事怕是不能免,双鼓城又兵力薄弱,所幸凯维将军尚留在上十六城,即刻启程驰援,必能力挽狂澜。”
上王边点头边扶额叹息,“郭淞与我相交多年,情深意重,这次惨死异乡,怎不叫我痛心呐。”
雾吹抱拳作揖,“逝者已矣,恳请上王多多保重身体,节哀顺变。”
上王忧心忡忡道:“哎……策儿生死不明,勋儿又志不在江山社稷,这下没了郭淞,感觉如同少了一条臂膀,莫非泽彼自此走向衰落了么?”
雾吹赶紧劝道:“上王万万不可这般想呀,泽彼版图广袤,偶有动荡实属难免,陛下初登基一切方兴未艾,待他根基稳固自然国势昌隆。”
“是这样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