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隗没办法,只得告退。
紫光殿里,只有太兴帝和太子两人。
太子问:“父皇有何吩咐?”
太兴帝叹道:“朕知道,因你生母名分之事,你和朕从此生分了,父子感情不复从前。但是到了几乎山穷水尽的地步,朕最相信的,还是自己的亲儿子。”
太子立刻跪地,趴在太兴帝的膝盖上哭诉道:“父皇!儿臣岂能对父皇有怨言?儿臣只想当好一个储君,为父皇分忧,为大晋江山社稷效力。王悦是儿臣拜的太子友,他是琅琊王氏的麒麟子,人脉深厚,是士族青年一辈最出色的人物,儿臣只是想利用他收买士族年轻一辈的人心,如果想要打败对手,就要先跟对手做朋友,儿臣的心一直在大晋的江山社稷。”
太兴帝对太子的表演很满意,拿出一卷写好的诏书,“你认识江东的流民帅郗鉴,你还送给他兖州刺史的官职,朕晓得你们有交情在。郗鉴手上有十万流民军队,一直以来,为了江南的稳定,朕不敢放这些如狼似虎的流民来江南。但是现在,朕顾不得那么多了,朕在诏书里封了郗鉴为建康城中领军骠骑将军,负责京城防务,你要他带着十万流民一起来到建康城,如今,只有郗鉴的流民有实力和王敦大军一战。”
太子颤抖的手接过封郗鉴为中领军骠骑将军的诏书,“可是……郗鉴的流民是雇佣兵,只有官职没有银子,郗鉴是不会出兵的。”
太兴帝把太子领到他的私库,打开大门,全是一箱箱黄白的金银!
这下,太兴帝把棺材本都亮出来了。
第159章 伯仁
太子看得眼花缭乱,我滴乖乖,父皇居然还留有后招?一直以来,我太小看他了。
太兴帝指着自己的小金库说道:“这是朕从当琅琊王的时候就开始偷偷积攒的所有家当,朕从来没有真的信过王导,把一切底细都亮出来,包括刘隗也是如此。他们外姓人都信不得,你可以利用他们,且不可全信。”
“你拿去一半给郗鉴,足够买下他十万雇佣军,为我们司马家卖命,与王敦决战。我们司马家到了生死存亡的厉害关头,输赢就在这一把上。”太兴帝拍着太子的肩膀,“儿子啊,大晋的生死存亡,都在你的肩膀上。”
太子擦干眼泪,“儿臣定不辱使命。”
太子把一箱箱金银搬到船上,已经傍晚,王导带着琅琊王氏全族男人收工,各回各家,休养生息,养足了精神,明天才好继续玩草席铺地,脱簪戴罪。
王敦负责打,王导负责维护家族名声,堂兄弟配合默契。
王悦得了太子的密报,瞧瞧来到江边码头,和太子私会。
太子把太兴帝借兵的计划如实说了,“……金银太重,分了两艘船才装上,没想到父皇那么有钱。”
王导有王导的计划,王悦也有自己的盘算,他计划此事过后,杀了刘隗,然后以太兴帝听信奸臣谗言,杀害忠良的理由,废了帝位,封太上皇,然后推太子当皇帝。
太子早就盼望着转正,把母亲荀氏光明正大接到台城册封位份了。
王悦也没料到太兴帝早就盯上了郗鉴,“难怪太子上次为郗鉴求兖州刺史的官职,皇上答应的那么爽快,原来早就有盘算,想从郗鉴这里借兵。”
太子问,“现在怎么办?船上有我父皇的人,他必须亲眼看到钱都送到郗鉴那里,还要看到郗鉴接受册封。”
王悦说道:“你跟郗鉴说,钱和官职都收下,并且表示国难当头,他身为大晋的官员,定义不容辞的带兵去建康城救驾,保护京师,与王敦势不两立云云。然后把眼线打发回来,他表面上召集各地的流民,在江北集结军队,做出随时上船渡江的样子——只是做做样子而已,给皇上看,让皇上安心等着江北十万雇佣军支援。”
这一招够毒辣了,给太兴帝虚幻的希望,让他等待,然后在王敦进城后,希望化为泡影。
太子说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去做,不过,事成之后,你一定要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我父皇必须活着。”
太子司马绍,并不算聪明。他最大的优点,是孝。对母亲如此,对爱恨交织的父亲也是如此。身为儿子,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去死。
王悦点头,“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杀了你父皇的。我父亲也不是那种会弑君的权臣——他真要想做,早就做下了,何必如此辛苦的去演这场讨伐大戏?我发誓,我与我的父亲,对皇位没有兴趣,此生永远都是大晋的臣子。”
“我们父子的目标,从来不是皇位,我父亲想振兴江南,我想将来大晋国力强盛,收复中原,一统天下,政局稳定,让百姓不要再遭受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战乱之苦。再来一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连之断人肠’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