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喉咙哽了哽，不知作何表情。

整个安排商量完毕，已经接近午夜。

散会离开的时候，没有人说话，就连一向活跃的朱砂，也默不作声。

走到水天一色门口，柳绵看见谢白辰一如往常，面色平静地拉开布加迪的驾驶座，她心尖一热，脱口喊了声：“白辰！”

谢白辰驻足，长身回望，浅浅月色，倒映他眸间清澈的光。

柳长亭身边一空，就见柳绵顺着台阶快步跑了下去。

这一次，他没像往常那样去拉。

他知道，谁都劝不动谢白辰，唯有柳绵的话，他还能听进几分。

柳绵气喘吁吁地在布加迪旁站定，迎着谢白辰深邃的眼，艰难开口：“你做这样的决定，都不与谢叔和兰姨商量的吗？”

“不用商量，商量了他们也不会同意。”谢白辰心里清明得很。

“那丹青呢？”柳绵抽紧十指，“她会让你去吗？”

“她也不会。但她会自己偷偷跑去。”

丹青的性格他太清楚，当初从蓝岛孤身来夏城，她就下定决心要救好颜甄。

柳绵喉咙微涩，隐隐能听到声音里有些轻颤：“所以，你故意把写有药引的纸条给烧了，你是打定主意，不让她知道，对不对？”

“对。”谢白辰毫不犹豫地点头，“丹青冰雪聪明，身后又有暮色的幕僚团，如果纸条落在她手上，凭温邺他们一伙人的分析，也必能得出和我们一样的结论。”

柳绵心底难过，扯住谢白辰的胳膊问：“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个万一，丹青以后会怎么想？一命换一命，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谢白辰浅笑，唇边浮动着一如既往的不羁：“我运气没那么差吧？”

“万一呢？”柳绵加重了语气。

谢白辰避不开柳绵的追问，只得转过了眸子。

月光将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银色，他唇边没有散尽的笑渐渐变得朦胧而温柔。

“柳绵，”他轻轻地唤她，“我有种预感，前面的坎坷，会是我跟丹青的最后一关。如果这一关，真的会有个人有万一，那我希望，这个万一，是我。”

柳绵不语，扣着谢白辰衣袖的手指，绞得死紧。

谢白辰轻轻拂开柳绵的手指，垂眸取笑：“你别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好吗？以前，我们经历过的考验也不是一次两次，不用太担心，嗯？”

“以前？”柳绵皱眉，又再度拉住他，“以前咱们打的都是有准备的仗，全程布局，谁又会怕？只是现在，每个人心里都没底，去凌波湖取药引，生死不定，你叫我怎么可能云淡风轻呢？”

谢白辰抿唇，心里感动，面上却又不显：“行了，我有分寸。别在马路上跟我拉拉扯扯的，回头你哥又不高兴了。”

柳绵此刻才不管柳长亭，一双秋水只是盯着谢白辰不放。

“诶，你再这样，我会怀疑你暗恋我。”谢白辰取笑，“我时间精力都有限，一条腿实在没力气踏两条船。”

“你……”柳绵没想到这种时候，谢白辰还有心思皮。

“回去吧。”谢白辰朝台阶上伫立的柳长亭递了递下颚，“你哥在等你。”

“可是……”

“听话。”

柳绵无法，只得松开了手指。

背过身，她步履沉重地一级一级上着台阶。

她和柳长亭，从小无依无靠，是谢白辰将他们俩当成了至亲，一点一点接济他们长大的。她还记得，那时她和哥哥三餐不继，又饱受恶少们的欺负，谢白辰背着谢家，不但狠绝帮他们摆平了难关，还将他们从暗无天日的孤儿院接走，给了他们一个不大但温暖的家。

那时的谢白辰还很青涩，看见她干涸眼里涌动的热意时，脸上很不好意思，他说：“一点小事，不用感动成这样，我喜欢管闲事而已，不必挂心。”

可是，她怎么可能不挂心？

从那个时候起，她和哥哥，就誓死忠心谢白辰，不容他有任何差池。

“柳绵。”

背后，谢白辰的声音让她步子一顿。

回头，男人脸上的温和已散，换上的是上司对下属时，绝对的严肃。

“提醒你一句，水天一色包间里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不容违抗的命令，如果有一天，丹青从你们任何一个人嘴里知道了药引，我都不会轻饶，即使你我亲密至此，也毫无例外。”

柳绵心里一惊。

即使她装作若无其事，可谢白辰却已看穿了她。

“我知道了。”她嗫嚅着，不敢再试图轻举妄动。

一旦违抗，便会被认定是背叛，谢白辰不会再留用她，甚至对柳长亭，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