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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卷的碎发沾湿,零落在沙依格德深邃的眉骨上,翠绿色的瞳孔迟钝地转向简生观,他的嘴唇微微翕动:“我为什么要被一个老头……”
话未说完,便彻底晕了过去。
闹剧终于落幕。
沙依格德被仆从架起,在教徒的协助下,平稳地抬进了轿辇中。仆从取来绒毯,诚惶诚恐地为他擦净身上的汗水和雨水,轻轻呼唤着“殿下”。
但他陷入了深沉的睡眠,迟迟没有醒来。
简生观走上前,正要说话,却听骑在战象上的王子侍卫突然下令:“抓住那个不敬王族、举止狂妄的外邦人,即刻下狱,等候发落!”
被数根长矛锁住,简生观看向那两个高高在上的侍卫,心说你们刚刚上哪儿去了,就在那儿看戏吗?这会儿倒是动起来了。
亚摩登长老还算说了句公道话:“这位……这位新晋教徒,想来也是救人心切,情急之下难免失了分寸,还请看在圣教的面子上……”
那侍卫强硬道:“王族事务与圣教无关,请长老切莫插手!”
于是亚摩登也只好闭嘴。
简生观就这样被带去王宫地牢,关押起来。
***
沙依格德被安顿在自己豪华的寝殿中,依旧昏迷不醒。
简生观被囚禁在阴暗的地牢中,正在定罪。
身穿猩红长袍的治安官敲了敲芦苇笔:“所以说,这个老头的罪名是谋害王储?”
侍卫摆摆手,无所谓地说:“谋害王储,造反叛乱,随便吧,大人看着办就行,不过是区区平民罢了,斩首和石刑有区别吗?”
治安官翻看了从简生观身上搜来的物品,皱眉道:“他是稷夏人,这是他的过所,上面有稷夏各城的印鉴,还有积吾、犹然、勾昌、撒罕的通关标记,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要我怎么查办?若是一不小心引发国战,你我怎么去跟陛下交代!”
侍卫茫然:“这么麻烦么?看不出来啊,这老头还挺能折腾的,穿过莫贺延碛,千里迢迢跑来我们曛漠谋害王储。”
治安官给搞得头疼:“先问问他是做什么的吧。”
简生观戴着脚镣,安静地坐在牢房中。
治安官问:“你从哪儿来?”
简生观回答:“过所上写了,稷夏,清琼山,多罗阁。”
治安官又问:“多罗阁是什么地方?是你们稷夏的什么官署?”
“不是官署,只是一处居所。”
“你们听说过吗?”治安官问侍卫。
“没听说过。”侍卫摇头。
“在山上……是道观吗?听说稷夏多有修道之人,看你这模样,跟那些四处游历的道长方士颇为相像。我在犹然见过一个卖丹药符水的,说是包治百病。”
“可以这么说罢,我也会治病。”
“你也卖丹药符水?”
“不卖,我是神医,神医不搞这些。”
“怎么又是神医了?你到底是不是道士?”治安官越发晕乎,询问侍卫,“他怎么回事?外邦异教徒?踢了圣教的场子?”
“不,他先前在祭坛上入教了。”
“入教了?”治安官抓狂,“处置教徒要知会圣教长老的!你们到底抓回来一个什么人?”
“总之他骑在王储身上,我们就把他抓来了。”侍卫说。
“一个老头要骑王储,你们做侍卫的阻止不了吗!”
“……”侍卫沉默不语。
似乎想到什么,治安官神色一敛,不再纠结此事。
但简生观的身份复杂,一时之间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索性撂了挑子:“算了,先关在这儿吧,等殿下醒了由他自己定夺!”
这样一来,出了事也不用他担责了。
***
简生观在牢里住了三天,每天只有几口水和一块饼吃。
他就坐在那里,鹤发银须,自有一番仙风道骨。
这天傍晚,醒来的沙依格德总算想起了这么一个大胆狂徒,质问侍卫后,气势汹汹地赶来地牢,撞见的就是这般泰然自若的景象。
他一身珠光璀璨,对比简生观的极致朴素,两人如同相隔万里的霞光与浮云,却被聚拢在了狭小的地牢中,一站一坐,一怒一静。
沙依格德居高临下,蔑然地看着他问:“你是何人?”
简生观给出了更明确的答案。
他说:“我是神医,不远万里前来找你,为了治好你的病。”
沙依格德轻笑出声:“我的病?你是说寄宿在我体内的恶鬼吗?这是圣教长老的事吧,轮得到你这个外邦老头来治?”
“恶鬼附体什么的,不过是殿下的托词而已。”
“托词?呵,果然是个异教徒,你不驱除纠缠我的恶鬼,又要如何治好我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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