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老师敢这样做，直到我跟着窦思宜来了这家里，”凌意熙抬头四顾，啧啧摇头，“嗯，我算是知道了。”

“窦思宜没有妈，爸又是个不靠谱的，收入也不高，孩子也不管。唉，”凌意熙叹息，“我今天算是看到人间疾苦了。”

窦理恩：“……”

“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凌意熙拍了拍窦理恩的肩膀，“一个人当爹又当妈的，但你也要多关心窦思宜啊。我一看到这孩子这么苦，没人关心没人陪着玩，还要被人冤枉被人欺负……”

凌意熙哽咽了，当场开始抹眼泪，“我就难受。”

窦理恩：“这……”

只能扯了张纸巾，递过去。

凌意熙摆摆手，吸吸鼻子：“没事儿，我就是想到我家宝贝从前也是那么苦，没爹没娘还被欺负，我这心里就受不了，受不了你知道吗？”

“你家宝贝是……”凌意熙的节奏，窦理恩有点跟不上。

“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凌意熙语重心长，“重点是你真的要关心窦思宜，今天孩子和我讲了很多，你啊你啊，不知道怎么说你。”

窦理恩打断凌意熙：“等等，先生，请问您是……”

由不得他不怀疑，最近找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换着花样变着法子，只因为城南那块区域太大，太重要了。

凌意熙挺起了背脊：“我是一个——古道心肠的好人。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只需要知道，我把思宜当成我的外甥女看待。好了，言尽于此。”

“对了，”他已经站起来，又想起了什么，“如果你生活遇到了困难，可以告诉思宜，让她来找我，一日为舅舅，终生为舅舅。我别的不能办到，给你找一份体面又轻松的工作，还是没问题。”

走到门口，他又指了指窦理恩：“记住，要当一个好爸爸，多关心孩子。”

窦理恩：“额，好。”

等到凌意熙关门，他赶紧冲去卧室。

看到睡得香甜的窦思宜，窦理恩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爸爸……”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感应，窦思宜朦朦胧胧醒了过来。

“思宜。”看着女儿可爱的圆圆脸，窦里恩心中顿生柔软。

窦思宜坐起来，左右看了看：“舅舅呢？”

“舅舅？”窦里恩猜到窦思宜是在问刚刚那个男青年。

窦思宜揉着眼睛，“就是我用糖换来的那个舅舅……我家里有很多糖，新朋友有很多舅舅，所以我们换。”

窦思宜打着呵欠，“舅舅好帅的，今天幼儿园小朋友欺负我，都是新朋友帮我的，舅舅还骂老师！爸爸，我要舅舅。”

这一刻，窦里恩心中五味成杂。

“思宜，是爸爸不好。”他轻轻抱住女儿，愧疚难当，“以后幼儿园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爸爸，爸爸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

他只顾着从成年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却忽视了一个三岁宝宝所需求的陪伴。

凌意煕说得对，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

“爸爸工作忙，爸爸不用来，爸爸都是为了思宜好，思宜知道。”窦思宜也抱住了窦里恩，“思宜爱爸爸。”

“爸爸也爱你，很爱很爱你。”窦理恩的眼眶也湿润了。

他似乎终于能体会到为什么刚刚凌意煕会抹眼泪。

是他小人之心了，以为人家是奔着权势利益来的。

没想到别人就真心单纯只为了思宜好……

一个陌生人，尚且可以为了思宜做到这个地步。他身为父亲，却总是畏手畏脚，瞻前顾后……

他很惭愧，也很感激。

……

月黑风高夜，凌意熙悄悄摸回了凌家。

所幸的是，凌家无人知晓，无人关心。

凌意熙松了一口气，透明也有透明的好处。

要是家里人知道小宝贝儿居然拿他换了糖，那他在凌家本就不高的地位，就要跌穿地心了。

“你二货舅舅回来了。”

暗灯柔和的卧室里，一个突兀的小男孩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床头柜上，洪家小少爷戴过的那枚玉锁，发出幽幽的光。

公主床上，小凌宝闭着眼睡觉，充耳不闻。

“你怎么选他去做事？他很蠢你知道吗？”玉锁里的小男孩喋喋不休，

“他肯定会把事情给搞砸的，如果你们家破产了怎么办？我可不和你一起去睡大街。这样，你给我找个新躯壳，我保佑你们家渡过难关，怎么样？”

小凌宝翻个身，继续睡。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着，”小男孩哼哼着，“就知道在我面前装清高，今天下午在幼儿园，要不是我帮忙，你的裙子就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