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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京城内的客栈太贵,他住不起啊,只能住在洛京城外。
不过他跑出去问了一圈,发现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张任正为难呢,本打算厚着脸皮问问四周的乡民,能不能借住他们的柴房,他可以在晚上帮忙挑水砍柴,租金也可以适当给一些。
思索间,忽而就被人拍了肩膀。
“您是?”
张任看向对方,这人戴着草帽,身后是一把锄头,上面挂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一些红薯跟花生。
“我叫曲行,这附近种地的。”
张任看他大约三十来岁,当即拱手道:“曲大哥,不知叫我什么事?”
曲行看了看天色,点头道:“来科考的?”
“要是钱不够,住我家吧,就在那边。这里离洛京城不远,半个时辰不到就能走到,应该不耽误你事。”
张任一路来也遇到过不少人,多少也学会了一点人心分辨。
这个曲行有些沉默寡言,气质不似寻常农户,可张任能感觉到对方不坏,当即同意去张任家中。
二人一路而走,张任嘴皮子利索地讲着他一路的所见所闻。
夕阳西下。
踩着晚霞踏入曲行家中的时候,张任发现他院子中还有一个老者跟一个年轻人。老者在烧柴煮饭,年轻人在砍柴。
“老大人姓岳,名虞,这是他的义子叫岳阳,他们也是来科考的,如今跟你一样暂住在我家中。你要是想读书什么,这位老大人原先做过县令,很有才华,你可以抽空请教请教。”曲行缓缓道。
张任眼睛一亮,赶紧跑到岳虞身边道:“哪里让您来做饭,我来我来。”
岳虞年纪大了,也不跟年轻人抢干活,从善如流站了起来。
吃完晚饭,曲行在院子中放了个四方桌,然后放了一盏油灯在上面。
“你们要读书就来这儿,一起做个伴。”
张任没二话,小心拿出了家里给置办的一套笔墨纸砚。
一连几日安静劈柴、读书,张任闲聊中竟然发现曲行等人竟然都有一段故事。
曲行说是在陛下打张並的时候立下过挺大的功劳,可后来要论功行赏,这个曲行竟然说他只想种田。
岳虞是原来梁朝时候的县令,但因为县中大户为了争夺利益,借助鬼神搞童男童女祭祀,导致他犯下了罪行。
后来陛下清算各地,岳虞被叛入狱十年。
早些年他就坐完牢出来了,之后他也一直如同老农一样安心在乡间耕种,这期间收养了一个无父无母的流民孤儿,就是如今的岳阳。
敬盛世,敬陛下
“一天天憋着读书也不好,这地里还有一些番薯。那边的花生我之前都收过了,但地里还落下一些,你们今天就帮我把番薯都收了,花生地重新翻一遍,有落下的花生就捡回来。”
曲行站在田埂上,对着前面的两个少年嘱咐道。
张任在家没少干农活,甚至因为他人壮力气大,有时候比他爹娘都干得多。这会儿感受着清晨的凉爽点头笑道:“曲叔你放心,我干田地活一把好手。”
岳阳比较安静,考的也是文科。
可看他双手粗糙,手臂又极为结实,可见他这田地里的活儿也没少做。
见两个少年不骄不躁,干起活来麻利又认真,曲行满意地点点头。
田地中。
张任小心刨着番薯,好奇询问道:“岳阳,你爹学问这么厉害,就算坐过牢,出来做个村学教书先生也绰绰有余,钱赚得也多呀,怎么也要借住呢。”
说完张任又赶紧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曲叔跟我说了,岳大人是个好官。那会儿梁朝乱得很,他也是没办法才做的那事。
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一个辩论题,就像是一辆悬崖上疾驰的马车,里面有四五个人,马车前面是一个小孩。
马车太快了,要是避让,马车很容易掉下悬崖,要是不避让,前面的小孩死。这个选择无论怎么选择,对选择的人来说都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岳阳挑着花生。
他神色平和。
“没事,我爹说他做错了很多事,对不起自己的妻子也对不起自己的孩子,他空有学问却只会死读书,就不去教孩子了,以免误了他们。
不过有时候乡里村里要写什么字,或者三老有时候不懂一些县令的公文内容,我爹就会去帮忙。逢年过节,三老跟乡民也给我们送一些吃食过来。
我跟我爹也都有田地,我们种不完也租出去了,其实不缺钱。不过我爹把多的钱财都资助出去了,他现在供着好几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读书呢。”
张任佩服地连连点头,又感叹道:“这几天岳大人教我读书,还帮我划重点,我感觉我脑子一下都清晰了很多。之前我还挺怕考兵策论答,现在感觉有底气多了。这么好的老师,岳大人竟然说他教不好,真是太谦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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