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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何时成亲?」绕了一圈,他没忘了追问关键。
舞衣的脸儿微微一红,才想开口,门上传来轻敲,香姨的声音隔着纱窗响起。「小姐,浣纱陇的桂农送来当季桂花,请您点收。」
她松了一口气,隔着纱窗扬声回答。「知道了。」
不敢看楚狂的表情,她举步走到门边,开了门就往外走,刻意回避他的逼问。她的动作灵活得像头鹿儿,穿着绣鞋的纤足,像是没沾到地。
走出大厅,确定离得够远了,她才轻轻喘了几下,用手拍拍胸口,安抚自个儿怦怦乱跳的心。
跟楚狂对阵,实在太惊险了。他虽然话不多,但那双高深莫测的黑眸,只是一瞥,就能让她乱了方寸。处在他身边,就像是接近了一把火,让她不安而慌乱,有点胆怯,却又禁不住想靠近——
她踏过遍地的雨花台石,穿过月洞门,来到空旷的花圃。
花圃中摆着数十篓的桂花,香远益清,徐香站在桂花篓旁,指挥仆人秤着斤两。
香姨见到舞衣出现,扯唇想要微笑,但笑意还没染开,瞄见舞衣身后高大的身影,笑容立刻变得僵硬。
不用回头,光从那阵突如其来的战栗,她就知道,他已经来到背后。
怪了,这么大的个子,移动时竟然没半点声音,她甚至没听见脚步声。
强大的压迫感弥漫四周,楚狂弯腰靠近她的发,热烫的呼吸,让她颤抖。
「你还欠我一个答案,别想躲。」他危险地低语,口气不满。
「我没有要躲。」舞衣低声回答,撒了个小谎。
背后传来一声冷哼,看来对她的回答很是不以为然。
她维持笑容,仍旧没有回头,迳自走向桂花篓旁,撮几两放在掌心闻着。
浣纱陇离城不远,是一座小小山坞,住着十来户人家,却种了百来棵桂花树。这些桂花晒乾后做为香料,可以熏香丝料,做为香纱,京里的夫人小姐们最爱了。
「今年桂花送得这么早?」舞衣拨弄着细碎小花。
桂农收回视线,克制着不再盯着楚狂瞧。城里的人没说错,这男人好高大啊!那张脸俊得像刀凿似的,站在娇小的舞衣小姐身旁,活像尊石雕像。
「呃,雪姨前几日派人来说,时节入秋,怕要来飓风。」他解说着,挥舞手中的斗笠。「那花要是经了风雨,香味可就差了。趁着桂花开到足,全村尽快把桂花全摇下来,给小姐送来。」
「来的路上没遇着狼吧?」
「没有,托小姐的福,一路顺利。今秋丰收,九山十八涧里的山狼,今年安分得很。」
「平安就好。」舞衣点头,回头吩咐。「香姨,算银两。」
「跟我到帐房领桂花钱。」香姨领着农民准备离开。
桂农弯腰道谢,还不忘多觑了楚狂两眼,准备回村里后,跟大夥儿好好描述,舞衣小姐即将嫁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几个仆人走来,搬起竹篓,往熏丝室挪去。
「春步。」舞衣唤道。
「是。」春步立刻奔过来,早就在一旁候着,等待吩咐口
「把屋里的琥珀海棠盘拿来,盛满十二盘,送到‘怜丝寺’去。」她拍拍双手,拂尽花瓣,却拂不去满手的淡淡花香。
春步领了命令,取水瓢洗净双手,连忙去取盘子。
舞衣转身离开花圃,往临水回廊走去,楚狂亦步亦趋,跟得紧紧的,不打算让她轻易开溜。
「送进寺里供佛?」他问道。
「是送进寺里,供的却不是佛。」舞衣回眸,对他一笑。
他挑起眉头,等着下文。
她继续解说。「‘怜丝寺’里不供佛,是供着嫘祖跟蚕儿。」
他仍是挑眉,没有开口。
「养蚕取丝,是趁蚕化蛹时,把蛹投入滚水,再抽丝。半寸丝绸一条命,成千上万的蚕儿以命,换取浣纱城百姓温饱。所以我娘在二十年前,就下令修筑一座‘怜丝寺’,只供嫘祖跟蚕儿。」舞衣倚在花墙下,解释着那座寺的由来,纤细的指在栏杆上游走,一双眼儿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空气里有桂花香、她衣裳上的熏香,以及她肌肤上透出的淡淡幽香。
楚狂低头望着她,黑眸里光芒闪烁。
「怎么了?」她眨着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得沈默。
「我在等。」
「等什么?」
「婚期。」他简单地吐出两个字。
「喔。」小脑袋立刻垂下来,清澈的眼睛再也不敢看他,努力研究着坎肩上的云样刺绣。
她还以为,他会把那件事忘了呢!结果,兜了几个圈子下来,他仍是穷追不舍,逼着她说出个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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