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辅臣(16)
霍承纲盘着手珠,阖眼沉思。越国公陈家当年是因为卖官鬻爵,祸乱朝纲被处斩。
曹玉珠作为一介普通民妇,又无娘家势力傍身。单凭皇上宠爱,怎么让楚王和太子殿下在朝中平起平座。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霍承纲主动找贤德妃麻烦。派人事无巨靡的差楚王党系最近行踪举止,有任何逾越之处,都汇总到抱石水阁。
由霍承纲和幕僚府的人决议,从哪下手给贤德妃一次重击。助太子一洗耻辱。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三个月的调查。终于发现一件临近,不用翻旧账的就可以给楚王党定罪的脏事。
每六年,翰林院都会组织朝廷组织翰林院的翰林、詹事府的詹事们进行一次考试。一考定终生。
过关,前途远大,总督、巡抚、尚书、侍郎。都是翰詹考试毕业生。考不过就是“穷翰林”“黑翰林”。对仕途意义重大。
霍承纲的人私下里查到,曹玉珠勾结外臣,操纵翰詹大考。
楚王门下有一个叫喻广涛的,甲子刻进士,任礼部员外郎。在东林胡同西三门,公然办诗墨会,声称自己能篡改翰詹考的成绩。
幕僚府的人卧底在其中,佯装成要捐考的官员。终于摸清期中的流程。
原来不是在大考时如何作弊,是在阅卷后动手调卷。
考试阅卷共三天,第二夜里,会去考房找交了钱的官员。让他重新誊写一份试卷,再带回去重新装订。原卷销毁。收钱办事,装订试卷,腾朱墨笔一整套班子都是楚王殿下的人。
霍承纲派人在翰林院盯着,人赃并获。找出阅卷房被销毁的原卷,一核对才发现,两份试卷笔墨用砚完全一致。不可谓不精细。
感慨之余,将一应证物秘密交给督察翰詹大考的太傅梁秀庆手里。联合都察院御史监,礼、刑、大理寺四部会审。
清考了本次大考翰詹的成绩,将一应主犯从犯并罚。楚王临危弃卒保车,由礼部的喻广涛和国子监祭酒段哲栋一同认了罪。
关键时刻,詹事府左春坊学士鲍云敬拿出一份礼单和一张票据。
单据上清清楚楚的显示,喻广涛在如意阁打了一副价值一万三千两的赤金缀珠掐丝金凤凰的头冠。两个月后,出现在楚王妃生辰的礼单上。
从头冠的用材、手工和打造来看。这幅头冠价值最多八百两,冠上如意阁的牌子,顶多一千五百两。
一副不足两千两的头冠,是如何卖出一万三千两的身价的。
这里面就大有文章了。
明面上,元熙帝没有追究楚王。只是重罚了并举楚王和喻广涛的官员,说喻广涛攀咬亲王,罪加一等。私下却把礼单和如意阁的票据拍在楚王韩霄面前,在钟粹宫狠狠斥责了楚王一番。
到底是给韩霄留了脸面。钟粹宫是贤德妃的寝宫,外人也无从得知是,是天家共享天伦。还是元熙帝痛责楚王。
楚王震惊,自己府上的礼单怎么会落在太子的人手里。谁是内鬼?却始终查不出来太子背后的人是谁。
*
霍承纲的思绪渐渐从半年前飘回来,他说不清楚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如果华锦萼没问题,那是他多想了。
如果华锦萼真的是个细作,贤德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这步棋。——华锦萼,究竟是不是华春奕的血脉?
怎么他刚在‘大考翰詹舞弊’一案上重挫楚王党。楚王党就把华锦萼这枚棋送入东宫。
仿佛准备好了多年,就等着这一手似的。
霍承纲沉默的走回自己庑房,太子搬回东宫后,时常会把他留宿。太监房处施曙的干儿子专门给他腾了一间卧室。
霍承纲心里有些担心。如果华锦萼真的是贤德妃准备多年的棋……也许他要更加谨慎的提防才是。
不知想起什么,霍承纲微微一笑,漆黑的目光在夜色下显得神秘莫测。
第九章 涿州陈家
夜晚。
杭心姝服侍太子洗盂后,太子靠在床边,对着烛光手握一卷书。杭心姝知道太子有心事,假以书本掩饰自己停滞的视线。
刚成亲那会儿,杭心姝也以为太子有夜读的习惯。每每太子来她这休息,都靠在床边看书。杭心姝心里难掩失望,还是不敢打扰。
可渐渐的,杭心姝就发现。每逢太子‘夜读’后的夜晚,床笫间便格外凶残。几次太子箍着她的肩膀,眼泪落在她肩头。
太子却谎称是汗。
杭心姝哪里就分不出汗和泪了,可太子不想让她知道,她只好就装作不知道。杭心姝心痛的抱紧太子的背,怜爱极了。
日子渐长,一次太子双手撑在杭心姝颈侧,低声坦白道:“孤的老师是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陈颉陈大人。孤幼承聆训,要敬字爱书。读书前不净手洁案,也应态度严肃。哪有躺在床上看书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