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游戏(43)
作者:琉璃灯灯 阅读记录
江楼月看看那张五万,又若有所思地看看云猎。
出乎其他人意料的是,她并没有选择吃进这张牌,而是抬手又摸一张,只扫一眼便丢了出来。
*
是幺鸡。
光滑的牌身上还若隐若现印着指纹,也不知道是不是刚被淘汰的小胡子曾经握过的那张。
或许是当真不忌讳,或许是高兴得无暇去想,墨镜一个饿虎扑食,赶紧将幺鸡抓回来,替了原本倒扣的南风。这下可让十一号更不高兴了——他盯着那张自己梦寐以求的牌,脖子梗了梗,如果不是规则所限,只怕恨不得当场就上手去抢。
不论是之前还有些儒雅的西装男人,还是一直表现得颇为温和的发箍少女,都忍不住往旁边侧了侧身子——幅度大得有些夸张,好像唯恐别人看不出来似的——并且向十一号投去那种如同在看通勤公车上外放音乐之人的眼神。
谁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神经正在崩得越来越紧。大惊大怒,大悲大喜,在短时间内这样密集地经历过后,人原本用来盛放情绪的容器已经脆弱无比,只需要一点点力度,就足以让那些念头遍地横流,将污渍甩得到处都是。
更别提这么大的压力了。
顶着这样山雨欲来的低气压,十六号表情也不是很好。他看了看景照脸色,又看了看八号那张乐得仿佛缓不过来的脸,犹犹豫豫打出去一张五筒。
——八号看起来突然挺想吃人的。
小小的棋牌室,此刻反而成为一种束缚。没有窗、没有门,人和人只能满身尖刺地挤在一起,找不到半点遮掩。得分时如浪头般涨起来的欢快,已经退潮退得干干净净了,只露出一片死寂,以及满室冰凉的空气。
大家坐着,沉默又有些提防,不知道在心里算计什么。
牌桌对此浑然未觉,继续按照设定好的流程运转着,拉开裂缝、吞下废牌,咕噜噜地洗起了牌。
【发言环节开始。】
陈湛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
她正飞快地筹措着话语,却见七号像是弄掉了什么东西,忽然弯下腰去。
“我……”
*
我找到了!
云猎左手撑着桌沿,从底下抬起头来,高高地晃了晃手掌,打断了一号才刚开头的发言。
看起来,在如此突兀的情况下,大部分人压根就没理解她这个动作的意思。不过这并非什么大事,因为只要随她一起将头探到牌桌下面,就什么都明白了——
蹲在地上、仰着脖子,看着桌底那扇倒悬的门,云猎拍了拍手上的灰,心想,我可真是干得不错啊。
圆桌虽大,但直径也没长到足够与成年人身高相比的地步。“门”的尺寸就更小一些,在底板上挖出约四十厘米长、二十厘米宽,左侧悬着一个中式风格的铜质门环。
——那竟然真的是一扇门!
玩家们像一窝蘑菇似的挤在桌子下面,你看看我、我看看她、她看看“门”,最后都将目光投向云猎,满脸印着问号。
云猎倒是很有兴趣为大家展示一番自己精妙绝伦的推理,然而眼下实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她在心里掐了掐秒表,感觉一号的发言时间快走完了,拉开门环,将胳膊探进去感受了一下,当即冲一号招手示意。
还好有图书馆里锻炼出的良好手语基础,云猎绞尽脑汁,勉强向她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从这里出去,应该可以离开,但同时也会结算分数。如果答案有说错的地方,倒扣之后分数不足,可能就会被淘汰。
你想上去吗?
你想留下来重新刷分吗?
——这是云猎抛出的选择题。
*
能上去吗?
真的要上去吗?
一盆冷水浇下来,发现生门的欣喜瞬间淡了许多。
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人人呼吸交织,仿佛能够听到那回荡在彼此心里的质疑。
按照这扇“门”的大小,成年人只能勉勉强强竖着钻进去——诚然木桌厚重,但桌面厚度也不过十几厘米,还要算上洗牌机器的空间,怕不是一进去就会碰到脑袋吧?
是用仅剩的时间回到座位上,老老实实地继续游戏,还是冒着或许会磕到头、或许会负分淘汰的风险进去?
*
有人在看陈湛,而陈湛在看七号。她看到七号眨眨眼睛,努力将手往深里探了探,肩膀都快顶到桌板了,然后才将硌出红印的胳膊抽出来,向自己招了招手。
她看到七号张开嘴巴,伴随手势,无声地比着口型,露出一点虎牙尖尖。
【素质·知人论世】
[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