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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砚城志卷二)(46)



而他的血里,有姑娘的血。

封印是姑娘设下的,倘若她是一般的责任者,血就没有太大用处。但是她是神族,属于她的神血能引导去往封印之路。少少的血,只能引起非常短暂的反应,他说什么都不能错过。

黏液浸透手绢时,一道红色的光亮起,砚城也为之晃动。

「看见了吗?」

公子冷声问道,胸口的伤口很快愈合,连衣衫也恢复洁净。

恭敬的站在一旁、被烧得仅剩骨架的灯笼,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黑烟,敬重的回答:

「看见了。」

它从破开的嘴里,吐出最后的一丝火苗,照亮又被藏起的路径。黑龙烧得它彻底焦黑,离死只剩一步,它勉强撑着,就是为了这一刻,替尊敬的伟大主人照路。「好。」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灯笼死去时,已觉得无比荣幸。

在公子的身后,有一个人、一个鬼、一个妖。当公子如飞箭般沿着火苗之路疾飞时,他们也被牵引着,在迎面的强风中,经历无比的痛苦,却都忍着一声不吭。

火苗之路的尽头,是雪山之下一个隐蔽的角落。火苗圈绕着那处-支撑到公子到来就彻底熄灭,留下微微融化的雪痕。

公子蹲下身来,用手覆盖着雪,唇边露出衷心的笑,甚至笑得有些抖颤。为了这一刻,他经历过无数磨难,但比起能见到爱妻,即使再苦亿万倍,他也甘之如饴。「等我。」

他轻声说着,无比温柔、无比深情:

「再等一等就好,我们就要见面了,你再也不需被困住、不必被消耗,从此可以自由。」

站起身后,公子扬起长长的衣袖,指向颤抖的男人:

「从你开始。」

男人深吸一口气,拿出利刃,悬宕了一会儿,然后朝另一手的手腕划下,切断那处的血管,鲜血滴染雪地。害怕后悔,所以他割得很深。

「我受过夫人的恩惠,愿意献出我的血。」他说。

鬼接过染血的刀,知道逃不出公子的掌握,只能乖乖就范,跟着划开手腕,重复男人先前所言。

「我受过夫人的恩惠,愿意献出我的血。」

鬼血滴在雪上,淡淡的,很稀薄。

告别妻子的紫衫男人,鼓足勇气前来,在惦念夫人恩惠之外,也担心如果不从,连妻子都会惨遭公子毒手。与其夫妻都送死,不如他独走黄泉路。

「我受过夫人的恩惠,愿意献出我的血。」

献出血液后,肥大的身躯颓然倒落,紫衫恢复成皮,是只修练成精的紫蛙。

公子弯弯的指甲在皮肤上切出一道伤口,黑色的黏液涌出,也滴落在已被鲜血浸润得融化的雪上,很快的跟着渗下,穿透终年不化的冰雪,直达最底处。

人的血、鬼的血、妖的血、魔的血——

还有封印者的神血。

都齐全了。

五种血液以不同的速度流到雪下的岩石,当彼此相溶的时候-散发出灼热的温度、剌眼的光亮、强劲的风,方圆三里的积雪轰然爆裂开来,连雪山也摇摇欲坠。公子在原处,低头露出渴望的·、怜惜的、深情的神情。

原本被积雪掩埋的地方,露出一个偌大的坑洞,洞中依稀能见到身影绰约,就是它朝思暮想、没有片刻忘怀的爱妻——

当姑娘赶到时,封印已破。

【第十章 山药(下)】

「住手!」

脆声喝令,凌空传来。

绸衣飞舞,长发飘扬,绣鞋在公子身后轻轻的落地。绸衣在夜色中散发着光泽,映照娇美的容颜。她连一丝发都没乱,唯一不同的是语气不再柔和,变得冷若冰霜。「你不能阻止我。」

公子没有回头,仍注视着洞穴:

「任何人与非人都不再能囚禁她,她的犠牲到此为止。」

身后的光亮让阴暗的洞穴亮了起来,看得更清晰。

没有眨眼的双目,终于在相隔三年多后,再度看清妻子的容颜。

她一如分开的那日,柳眉弯弯、衣着雅致,发间的金流苏一动也不动,连那日簪在发上的花都维持鲜妍,彷佛还能闻见刚采下的芬芳。唯独她的双眸闭着,睡着了一般,等待被唤醒。

他举步维艰,朝洞穴踏入一步、再一步。

难解的事情出现了。一入洞穴,站在最深处的妻子陡然出现在身边。他伸手去碰,只摸到冰冷光滑;再进一步,妻子又出现在另一边,伸手去触碰时,同样又冷又滑。

突然之间,无数的夫人同时出现,包围着公子。

他凝神一看,终于看清洞穴内合时,愤怒的咆哮响起,不但传出洞穴,还惊得赶到的信妖后退一步。

「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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