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劲，精神像是陷入了泥沼，把自己缩成了一团还在不停往墙角蹭。

“姜贺...”你声音都刻意放得很轻，慢慢走近，拨开将他挡住大半的窗帘。

第一眼看见的是顺着细长手指滴下来的血珠。

他抬着一只手，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背，指尖都在颤，从被咬破的伤口中流出的血染红了大半个手掌。

你猛地想起来那天在他手上看见的弧形伤痕。

竟然是这么弄出来的？

那个时候，他身边谁都没有。

心跳都仿佛停跳了一拍，你不敢想姜贺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别咬了，你已经受伤了。”你想让他松口，但是姜贺像没听见一样，之前一看见你就离得老远，现在你都在他身边蹲下了，他也像是没察觉。

你轻轻拉了拉他的手，非但没能成功，他似乎还咬得更紧了。

也不知道刚才经历了什么大战，姜贺病服扣子都被扯掉了一颗，衣服歪歪斜斜地套在身上，他眼眶通红地低着头，哭声极度压抑着。

没办法，你只能用手指从他嘴角的缝隙探进去，试图让他张嘴。

他咬得太紧了，你只伸进了半根手指，然后用自己的手指代替，将他的手背从嘴里推出去。

于是略尖利的虎牙便咬在了你的手指上，犬齿刺破皮肤，钻心的痛立马从食指上传来。

“嘶——”你吸了一口冷气，忍着痛用另一只手在他的黑发上揉了揉，安抚道：“没事，没事姜贺，我在这里。”

滚烫的泪一滴一滴顺着脸颊落在你的手上。

见他被摸了也没像之前一样把你推开，你试着又挪近了一些，和他靠在一起，说：“姐姐再也不会把你丢下了，不怕了。”

姜贺湿透的长睫抖了一下，口中咬合的力道一下子又变重了些。

骗人，姐姐的选择从来都不是他。

你背后的冷汗都唰地疼出来了，却还是在柔声安抚着。

人和人之间是没办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的，你永远也无法真正体会到姜贺的感受与痛苦，但在食指上传来的痛中，你觉得自己大概能够感知到其中一部分。

这是来自于他的不安与悲伤。

刚认识的时候，姜贺原本就不是个沉默隐忍的性子，少年人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一切都显露在明面上，你记得在还没有想过疏远他的时候，他还会因为你和别人走得近些闹脾气。

即便是后来，也还是会说自己难受，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央求着你别走。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像现在这么小心翼翼的呢？连哭都要忍着声音。

你用空着的那只手一遍又一遍地在他柔软的黑发和脊背上抚摸，跟他说没关系，可以哭出来，说会陪在他身边。

林薇在这时出声：“病房对他刺激这么大，这里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你转过头来，欲言又止：“我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很多次。”

林薇了然点头：“先带人走吧，再待在这里不行，换一个病房或是其他环境，最好是他熟悉的地方。”

环境对心理状态不稳定的病患十分重要，长期待在这里只会让他的焦虑越来越重。

你想了想，看着姜贺轻声说：“想回家吗？我们不住院了，姐姐带你回家好不好？”

食指上的力道忽然松了一些，隔了几分钟后，姜贺竟然松了口。

发现他似乎是听进去了，你屏息瞧着他的表情，继续说：“姐姐不赶你走了，要一起回去吗？”

过了好半响，姜贺终于慢半拍地一寸一寸抬起眼，眼神有些恍惚空洞，看着你喃喃重复了一遍：“回家？”

第24章 55-56

55.

“对，”你想再摸摸他，然而这一次姜贺却躲开了，并迅速往后挪和你隔开距离。

你的动作落了空，看情况也清楚不能再靠近了，只得继续说道，“我和你，我们一起回去。”

姜贺眼神逐渐开始恢复清明，但神经还是高度紧绷着，躲开你之后就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离开，这时他起身的动作却忽然顿住，一动不动地盯着你的手看。

你也低头看了一眼，食指上是刚刚被他咬出来的伤，因为还在渗血所以看上去有些吓人，但算不上严重，包扎一下就好了。

这么一点痛而已，远不及他所承受的。

“是我弄的吗？”

姜贺声音还很喑哑，冷不丁地主动开口问。

听到这句话，你指了指他同样“惨烈”的手背，也问他：“那个时候，是不是很疼？”

“......”静默了几秒，姜贺跳过这个问题，垂着头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