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垂得很低，像是只盯着自己脚下的一小片，脸色青白，唇紧紧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直到走到一个像是小公园的地方，这里天黑后来散步的人就变少了，路灯间隔得也比较远。

挑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姜贺坐在长椅上，整个上半身都压下来，因为他的胃病受情绪性影响很重，自从病房见面那时起就一直没停歇过。

已经痛到麻木了。

其实有时候他自己也会感到烦躁。

为什么老是疼，为什么一点给人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也许这次终于能解脱了。

即便是胃癌查出来得较早，但如果不接受手术和治疗，生存期估计只有半年到一年。

姜贺将你送的平安扣手链拿到眼前看了许久，事到如今，他还是没舍得将它丢了。

他将它戴在左手手腕上，然后带着手链一起，双臂都横压在胃上。

泪珠无声地从眼眶中落下，一滴一滴砸到地上。

手机铃声忽然地响起，姜贺像是被吓到一般抖了一下，然后颤抖着手，手忙脚乱地将手机掏出来。

来电是一串被标记了骚扰电话的号码。

不是他希望的那个人。

也是，其实他离开机场时你就应该已经知道他逃走了，但是直到他一路走到家门口，又在外面等了许久，期间却一条信息、一个电话也没收到。

这时候他就该明白结果了。

“我后悔了...”

姜贺紧紧地握着手机，视线因为眼里蓄起的水雾变得模糊，他用力地擦去眼泪，紧紧地盯着泛着荧光的屏幕。

仿佛这样就能看见上面弹出消息，看见想要看见的名字。

他曾经会因为你和别人多说了几句话就生气。

可现在，即使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是想着，只要一句话，一句话就好。

只要你开口，他就什么也不在乎，就算永远当别人的影子，就算你心里永远没有他。

他愿意回去。

可是这不可能了。

真正的那个人，林寒游已经回来了。

如果有人在此时经过，会听见暗处的长椅上传来极端压抑着的、悲恸的哭声。

声音不大，像是被强行闷在嗓子里。

姜贺死死咬住手背，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双肩克制不住地颤抖。

他后悔了，要是乖乖的坐上那架飞机，而不是非要赌你的态度，也不至于到这种绝望的地步，是他亲自将事情弄到这种地步。

连一点可能的念想都不剩。

口中传来浓郁的血腥味，血珠溢出，在手指上拉出一条细线，最后汇聚到指尖，和眼泪一起砸到地上。

第18章 43-44

43.

那晚的林寒游来得莫名其妙，表现得也更为奇怪，像是刻意赖着不走，直到你真的拨打了物业保安的电话他才离开。

之后的日子勉强又恢复了正常。

大概是因为最近几年能够出现在你身边的人都与他相似，林寒游便始终认为你还没有放下他，拒绝他是因为还在生气。

于是每隔几天，都会收到他想要约你出去的信息。

你索性将这个号码拉黑。

但架不住在一些宴会上还是会见到对方。

宴会上人多，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他没敢在这种场合上找你。

偶尔在宴会场上，他会和自己的妻子——周氏千金一同出现。

林寒游看她的眼神，和年少时看你时简直一模一样。

热烈、温柔、坚定。

这让你不禁开始怀疑，年少的那几年，他在你面前的一切是否也是假的。

有了这个念头，一些曾经被忽略的细节也开始露出苗头。

当时的林家已经到了要把他送到外面去避风头的地步，可却他从来没出现过着急或担心的样子，就算再怎么不想要告诉你，也不可能一点异常都没有。

除非他早就开始计划了什么。

那时候临近期末，你还疑惑林寒游明明很怕你父亲，却突然一反常态地主动提出要去你家一起复习，还不愿意去房间，总是待在客厅。

其实是在打探你父亲帮助林家的可能性？

你的父亲对外是个十分威严且强势的人，似乎当时并没有给林寒游什么好脸色，还跟你说这个人的心不纯。

当时你没信。

所以...如果那时候父亲有可能会同意帮助林家的话，那林寒游口中那个自己并不爱的联姻对象，会不会就会变成你？

虽然想到了有这个可能，但从前的事是真是假，现在的你好像也没有再探究的欲望了。

姜贺的术后报告送到了你手上，上面显示手术很成功，胃癌的复发率在10％以下。

此后的每周周一，都会有一份术后恢复情况的报告送到你手上来，恢复状况和数据很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