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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刃(112)

作者:站着走路的狗 阅读记录


“不,早先他是一般教师,后来是教务处主任。最后才是副校长。”

“退休了吗?”

“他死了。出车祸死的。交通意外。我妈也死了,是另一起交通意外。”

田文明没有父母,刘余川也没有父母。但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刘余川不是在作伪。他说得就是实情。在说道两个人都死了的时候,他的嗓子眼里,还是有一点“哽咽”的味道。

“我判了以后,会有民事赔偿吗?”

话题变了。这代表着田文明向刘余川摊开自己了。

“这种案件,一般都会是刑事附带民事。只是这个案件有些复杂,时间间隔太长,有的受害人家属可能已经不在,或者找不到了。”

“努力找吧。找到了,就把钱赔给人家。我享受了几十年的物质生活,该还给人家了。”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田文明杀人的原因之一,就是既不能完全放弃浦梅带给自己的物质虚荣,又不能坦然接受浦梅对自己的“逆袭”。

现在,他要还回去了。

一切就用这样一种大家都没想到的方式解决了。

“你是怎么看冯兰仙的?是她主导了昆州水泥厂的改革。间接导致你在工会的工作越来越没有意义。”

“她是个很厉害的女人。有文化,也有行动能力,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怎么做。她上过大学,学过管理。不管是做财务,还是做管理,包括谈合同,都很专业。为人还算公正,不明显偏袒谁,在厂里工人的口碑很好。”

“做事情愿意愿意亲力亲为,不来虚的。管理上又很有手段,杀伐果断。你知道杀伐果断的意思吗?知道。那就好。我喜欢读书,喜欢文学,他们说我喜欢用文词,其实就是喜欢用成语。”

杀伐果断。这个描述,很精彩。比一个简单的女强人传神多了。

“她丈夫宋建军呢?”

“宋建军是个专业能力很强的人,我跟你说过。自己强,也愿意带别人。就是太耿直,做不来领导。”

比冯兰仙的评价简单多了。寥寥数语。

“他们的儿子宋允铭呢?”

底牌还是亮出来了。

这个问题让田文明一怔。这是他没有想到的。眼前这个叫刘余川的年轻人,他已经有过多次接触,知道这个年轻人不会漫无目的乱问。

绕了两个圈子,才提到宋允铭。

田文明戴着手铐的双手不禁捏紧了一下。随即,又释然了。该来的,总归是会来的。

“这个孩子做事情像他爸爸,很稳重,不飘,不浮躁。脑子像他妈,很聪明。学习很好。”

“他是昆州水泥厂的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

“是。第一个。云城大学嘛。不是双一流。不像我们家老大,考的理科状元,上了清华的线,但是觉得专业不好,最后选择了南京大学。南京大学,全国前五,前三的,那才是正经的重点大学,双一流的。985,211。”

那种夹杂着轻蔑和骄傲的情绪,又出现在了田文明的脸上。

这个表情是只属于“田道焜”的。那个在他看来,最像他,又最不像他的儿子。

“上次你说,每次动手前,你的心里就像有无数的野马,野驴在奔跑。像是有一个声音在催促我:动手,动手,动手。你还记得吗?”

先 问了宋允铭,又问到这个问题。

田文明的眼睛亮了。

“不是动手前,是这些野马,一直都在。平时只是嘶鸣几声,跺几下蹄子,甩甩尾巴。在某个特定的时候,它们会跑得特别欢实,跑得到处都是,让我的心里,脑子里,都是它们的声音。那个声音在说:动手,动手,动手。”

一种迷茫又自失的表情,出现在田文明的脸上。

“杀完人,那些野马,野驴,就安静了,就不再奔跑,就乖乖地在地上吃草。也就没有声音了,是吗?”

“你想问什么?”

田文明的声音里充满了肃杀的味道,眼睛里,有红色。

昆州市荆山区荆山西路 72 号,“口余香”火锅店,周三。

大门是关着的,店门口的大铁门上,贴了张纸——“店内保洁清洗,停业一天。”

二楼的一张四人桌,刘余川,许畅,阮益达。三个人的面前,各有一口冒着热气的小火锅。面前的桌子上,也摆着些碟子。冻豆腐。豆芽。午餐肉。切片牛肉。毛肚。海带。

等等。除了冻豆腐和午餐肉是三份外,其它都是单份。

奇怪的是刘余川和许畅坐在一边,阮益达自己坐在一边。

“我找到了一个人,一个特殊的人。”

刘余川还是在按照自己的习惯吃饭,午餐肉和冻豆腐,也有豆芽。对别的菜品,一点没动。切片的梅林午餐肉,煮熟后,略微发白,发软。打了沾水,也算是下饭的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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