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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景只有目光锐利的南怀齐瞧见,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感受,对于一再怪招频出的于芊芊,多留了几分心。
“舅公赞你文采好,你就不许丢人,若是表现差了,你和……你们两个就给我抄上一年的大藏经。”哼!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他倒要看看他们能有多少长进。
两个?什么意思。
在场的众宾客皆不解南怀齐话中之意,你看我、我看你的,头雾水,私下猜测着“你们”指的是何人。
唯有身在此局中的于芊芊才听出他含糊带过的未竟之语指的是她,她扶着南方瑾小腿肚的纤纤玉指微微轻颤,似星辰的水眸闪着波动,长睫轻轻垂下。
“那如果我表现好呢,是不是,样有赏?”小儿郎胆气不差,纯净无垢的双眼里是不服输的傲气。
搓着多年征战,握枪持剑而突出的手指骨节,南怀齐在沉吟之前看了一眼于芊芊,她默默跟着儿子出来到厅中央,又让人抬来一张放满许多水杯的小几。不知道这两人要做什么,他且看着好了。
“优则赏,劣则惩,不准输不起哭鼻子,我晋王的儿子不做小娘子。”一句“晋王的儿子”,南方瑾的身分不再有任何质疑,铁铮铮的认定,任何有心人也不得再拿他大做文章。
倏地捏紧绣帕的锦心却是脸色难看的咬着牙,她芙蓉一般娇美的面容在一瞬间显得狰拧,虽然恢复得很快,但眼底的怨色和狂怒迟迟不散,几乎叫人察觉。
“我才不会哭,少瞧不起人。”他很认真的哼了一声以示不满,但肖似父亲的小鼻子一挺,天真可爱地令人发噱。
“是呀!少瞧不起人,王爷的赏赐可不能薄,我们都是见证。”爱起哄的风吹柳带头说道。
“对,没错,我们是见证人。”有人一开头,哄笑声就如波浪,一波起一波落,一波又起,波波相连。
“见证人、见证人、见证人……”
男人一喝起酒来就集体发疯了,平时的道貌岸然、假斯文的外皮一并丢弃,你一句、我一句闹烘烘的,把原本以听曲赏乐为主的娱乐节目给丢到一旁,争着吆喝助阵。
直到闹得不象话了,才在南怀齐冷眸一扫的制止下稍稍安静下来,但这些景象直把头次公开露面的南方瑾吓得小心肝发颤。
在众人的等待下,一曲歌声响了起来。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躺,北风吹,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断,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幽幽的女声清唱绝然。
轻而带点忧伤的歌声,勾勒出伤感心事,令众人心头染上愁怅……听着听着,宾座上的人声已静寂,众人浸yin在剪不断的忧愁里,遥想那黄花开,北风萧萧……蓦地,清婉的歌声停了。
在惋惜的叹息声中,脆如玉玦的声响轻轻扬起,乍听之下只是珠玉相击的清脆声,再细细品味下去,竟是如幻似梦的天外乐曲,有起伏,有转折,与刚才的歌声颇有雷同之处,似乎出自同一首曲谱。
更令人惊讶的是,清扬的童音柔和动人,玉声的清脆,男童的澄净嗓音,意外的融和,宛若玉泉化飞瀑,倾泄而下。
“……你的泪光,柔弱中带着伤,惨白的月弯弯,勾往过往,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是谁在阁楼上冰冷的绝望,雨轻轻弹,朱红色的窗,我一生在纸上被风吹乱”唱了一段后,童音中又融入适才清唱的女声,一字排开的夜光杯、白玉碗、长颈葫芦觚、青花茶碗、剔红牡丹纹梅瓶,薄胎打造的瓷器内装着或多或少、深浅不一的水。
第十五章
而敲出这美妙乐音的竟是一双雕花象牙筷子。
“……花已向晚,飘落了灿烂,凋谢的世道上命运不堪,愁莫渡江,秋心拆两半,怕你上不了岸一辈子摇晃,谁的江山,马蹄声狂乱,我一身的戎装呼啸沧桑……”谁的江山,马蹄声狂乱,我一身的戎装呼啸沧桑谁的江山、谁的江山……谁的江山……
南怀齐的眼中有狂乱,他激荡的热血在狂啸,那一句“我一身的戎装呼啸沧桑”简直是他的写照,他用无数人的血打下了盛世太平,自己却上不了岸,一辈子摇晃……这是在说他吗?宝剑砾中出,多年的军旅生涯,经历了多少生离死别,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征战中磨练出锋利。
“父王、父王,你说好还是不好?”
“好!”
犹自沉浸在歌词中的南怀齐没听见儿子急切的轻唤,在众人的叫好声中他才缓缓地抬头,墨黑的瞳眸映出一道杏黄色身影,不曾有人撼动的心飘进浅浅一笑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