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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去自如,身如狡兔,没有任何牵绊,其实她更乐于一人独来独往,省却不必要的麻烦。
凭那日进府的记忆,她知道晋王府很大,比她在北京参观过的王府还要大上数倍,小桥楼阁、院落亭台,听说还有练武场和后山,她粗略地计算了一下,少说有几十亩,一天之内要走得完着实困难。
第八章
正打算放弃,因为她走偏了,越走越荒凉,分明是府里的偏僻处,人烟罕至,鬼都不来,她认个什么瞎路?日后用来藏身倒是不错,只是她希望没有用到的一天。
蓦地,一阵类似小孩的呜咽声传来,她背脊一凉,心里有些毛毛的,暗忖这府里不会也发生过什么害命的阴损事吧!
不过没做过亏心事,她稍稍振作,不再害怕,循声绕过一丛比人高的野草,又过了一道颇有岁月痕迹的月洞门,断断续续的抽噎声更明显了,仿佛近在墙后头。
而后她听见锦心不太耐烦的声音。
“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已经五岁了还这么不懂事,都说了百合梗米粥不是给你吃的,细面撒葱花,还多了半颗蛋已经不错,你到底还要闹什么?”再不吃,就饿他几顿,看他还使不使小性子。
屋内的锦心没瞧见身后的圆形格子窗边多了道人影,她对着南怀齐时的温柔嗓音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不悦的责怪语气,她葱指纤纤地一指,似乎在指责那个孩子。
于芊芊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见到八角博古架下方有个蜷着身子的小身影,看起来是个小男孩,身上的衣服有些过旧了,裤脚短了三寸令她在意的是那张苍白小脸,没到什么虐待,却看得出并未受到妥善照顾,个性怯懦畏缩,不太有活力,惶恐的脸色有如遇见猫的老鼠,瑟缩着身子。
她想到自己的童年,不负责任的年轻爸妈,以及他们为了谁养她,在她面前声嘶力竭争吵的情景。
那时,她宁愿自己不被生下来,因为她的出生毁了一对少男少女的未来,她是他们的累赘。
可是看他们吵着吵着,她却恨起他们,要不是一时的任性和贪欢,说不定她会出生在更好的家庭,有爱她的爸爸妈妈,有香香的饭菜和暖和的棉被,而不是摔杯子砸碗,让她饿了一整夜,穿着发臭的制服上学。
“我饿,要吃粥。”
小男孩软糯的声音拉回于芊芊远走的神智,她心生不忍,差点要跳出来指着锦心的鼻头,骂道:“小孩子要吃粥就给他吃粥,王府又不是供不起,你在小气巴啦个什么劲?”“你是个憨的,要说几次才听得懂,吃面好,很香,粥不好吃。”有得吃还挑,真不知是谁惯出来的。
“不憨,糊的。”小男孩痩巴巴的小指头指着盛着细面的汤碗。
“什么不憨、糊的?你给我说清楚,本姑娘还有很多事要忙,没空搭理你。”王爷去了城外的虎贲营练兵,应该快回府了,她得打发人去整治出一桌菜,净身的热水也得先备着。
“面是糊的,不好吃。”他闷闷地说道,委屈地皱着眉头,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锦心低头看了一眼糊成一团的面条,不快的神情益发明显。“能吃就好,除非你想饿肚子。”“不吃,难吃,凉的。”他指汤凉了,面很难吃,他有骨气,说不吃就不吃,反正他也不是没饿过。
“你就是憨子,哪知道什么好不好吃。快吃,我可没那么多功夫哄你。”她一个官家小姐出身的人,来服侍他这个小表,天大的福气他承不承受得起呀!还敢跟她摆谱,装大少爷。
“我不是憨子,你凶。”小男孩有气无力地瞪了锦心一眼,因为太饿了,没力气,瞪起人来有点憨憨的。
没讨得好反遭奚落,向来性子傲的锦心一个火大,命人把面端走。
“没教养的臭小表,不吃就没得吃,我看你能饿上几天,到时别哭着求我给你一碗剩饭吃。”“哼!不是没教养……”小孩呜呜的拭泪,饿得慌。
锦心和五岁的男孩杠上了,他不低头,她也不想哄他,摆着脸色看谁倔过谁,她一点也不心疼孩子会不会挨饿,反正不是她生的,饿死他有谁会在乎?顶多一口小弊材抬出去葬了。
倒是一旁猛搓着手的仆妇看不下去,她是个惫懒的,爱偷奸耍滑,不时偷个闲和人赌钱,或是偷喝两口小酒,醉倒在花丛、树底,对小主子的照顾也常有疏忽。
不过小孩子没了,她的闲差事也会跟着没了,无论如何也得护一护,她可不想被赶出有得吃、有得拿,还有银子的王府。
“锦心姑娘别跟个孩子呕气,看在他是没娘的分上,你就稍微宽容些,不要和他一般计较。”仆妇的裙摆有几处污渍,她一靠近小男孩,他立即捂着鼻避开,好生难堪的妇人将手往衣服上一擦,干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