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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劝别人容易却无法说服自己,她还是不太放得开,心里头的那分悸动如三月的野草,漫生。
咚。
窗户外似传来石子弹向窗纸的声响,窗纸未破却隐有污色。
“谁?”
谁在恶作剧?
心里正烦的牛双玉听见声音,本就不痛快的心情像岩浆喷发,谁靠近了就将谁融化。可是继而一想,不对呀,改建后的牛家是以前的数倍,俨然是座围墙高筑的庄园,她住的望月小筑离正门甚远,稍微偏主屋的后头,从墙外往里扔石头也不可能扔得这么远,又不是打小白球,一飞飞过整座果岭。
陈家的两小子也大了,不会半夜不睡做些调皮事,在大哥、二哥的教导下,他们也读书、识字、明理知礼。
莫非是贼?
“是我。”一道清冷的男声显得特别低沉。
谁知道你是谁,贼还自报家门不成。“滚,我家没东西让你偷,你往村子里走半里,门口有棵杨梅树的人家是村长家,他长年捞村民的油水捞得很肥,你至少能偷个三、五两买副棺材把自己埋了。”
窗外浮现一道男人的身影,闷声的笑着。“小扁豆,开窗,我浑身湿透了,好冷。”
小扁豆?!
闻声僵硬的牛双玉如遭电击,全身纠结绷得死紧,贝齿一咬,许久许久才从喉间发出破碎细语,细得让人怀疑她在哭。
“我不认识你,要劫财,我家没银子,你就算踩着我的尸体翻箱倒柜也找不到一两银子;劫色,劝你收起不可取的念头,我会先下药毒死你。”她可不会手软,来一个,毒一个,来两个,毒一双。
牛双玉手中真的有致命毒物,种药草的人得先了解药性,有些药草具有剧毒,但用对地方还是能救人,因此她有五亩地是专种有毒药草,再让大夫制成可入药用的粉剂。
“前儿个我没认出你,不是有意冷落你,匆匆来去并未停留,直到此时才抽出些空闲。”他哪知短短两年间变化如此之大,她几乎变了个人似的,若非段青瓦点破了,他还不敢相信那是她。
“哼!走走走,走了就别回头,当我家是客栈呀!由人来来去去,你哪儿来就从哪儿回,寒舍简陋恕不待客,慢走。”瞧他那时的语气多冷漠,压根瞧不起眼前的她。
牛双玉还气着,小嘴噘着能挂三斤酱油。
春暖乍寒,下着雨的季节仍有些冷,她将烟色绣荼糜团花被褥拉高盖过头,孩子气的不听外面的声音,本姑娘要睡觉,谁也不许吵。
“当初是你说过不要道别,悄悄地走,救命之恩就拿银子来抵,你说的我都做到了,你不能抵赖。”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句来,临别之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只能在夜里潜入她屋里,无声地告诉她:只要他还活着,他一定会回来看她,即使他已不是他。
“我哪有说过……”牛双玉忽地一愕,蓦然想起刚到牛头村时曾有一说,不过那时候她是玩笑心态,不想看自己身边的人离开,才半威胁半警告的要人别吱声,毕竟不管谁走了都是一件难过的事,而他居然把她的话当真了,这人不只失忆还脑残,笨到愚不可及。
“小扁豆,做人要守信,不能出尔反尔,没说过走了就不能回来吧。牛家小院也是我的家,门口柱子的桐漆还是我漆的。”那时只有他够高,手构得到,用最便宜的漆油连漆三遍泥。
“不许叫我小扁豆,你没长脑还是没记性,要说几遍你才记得住。”她哪里扁了,明明长肉了,玲珑有致,凹凸分明,该痩的地方痩,该胖的地方……嗯,很匀称。
牛双玉这两年像野草疯长,把以前迟缓的发育一下子都给补全了,原本平坦的小胸隆得尖挺丰腴,细细的小蛮腰不及盈握,带着病态的小脸变得水嫩润泽,散发淡淡苹果色。
昔日杂草似的小姑娘变得娇美无比,眉眼一开也带出女子的娇色,有了银子得以好好照顾自己的情况下,她买了乳牛和乳羊,每天喝温热的羊乳、泡牛奶浴,养出水灵灵的冰肌玉肤,吹弹可破的细嫩白皙。
“好,双玉妹妹,从今以后不再喊你小扁豆,可以把窗户打开让我进去了吧,我真的冷透了。”这雨下得真是时候,能演场苦肉计。
“孤男寡女……”她还没原谅他。
一声轻笑再度扬起。“这话你信吗?”
牛双玉咕哝说着别人听不清楚的话,焖红薯似的闷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你还是赵冬雷吗?”
窗外的男人面上一涩,声沉如凝雪。“赵冬雷是我的属臣,我叫越君翎。”
“瞧,你连名字都是假的,你还有哪里是真的,拿我们当傻瓜看呀。”想她喊了他多少回赵冬雷,敢情喊的是别人。
越君翎急着解释。“当时我正被追杀,不好暴露真实身分,在敌我未分的情况下只好借用他人名姓。”
“喔,那你现在没被追杀了吧?”她拉下被探出头唿吸,被棉被捂着真不好受,差点断气。
“追杀我的人都死了,只剩下暗杀。”明着杀不死,只好暗着来,他是很多人眼中的尖刺。
闻言,牛双玉心口一紧的掀被下床,她穿上粉紫色小袄。“你、你是不是受伤了?”
“受了点小伤,还在流血。”他瞧了瞧肩上碗大的口儿,虚弱让他忘了疼痛,他快撑不住了。
她一听,急了。“那你还在啰啰唆唆什么,窗根本没关,还不自己进来,扮委屈给谁看。”
“没有你的允许哪能自行进出,何况男女有别,你已不是当年的小姑娘。”越君翎一说完,推窗而入,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一只纤白小手适时的扶住他。
“你倒是记起规矩来了,我宁可你别来,去找段狗官不是更好,起码他能为你找大夫医治。”城里的医馆、药铺多,治伤抓药都方便。
“顺路。”受了伤,他只想找她,其他人他不信任。
两年前那场重伤便是他对身边人不起疑心,以为都跟了他七、八年了,忠心可信,这才把背后交给那人。
谁知他背上的那道伤便是那人砍的,五千两就被收买了,主从一场仍不敌有心人的利诱,卖主求荣。
自从那次之后,他对人的信任度大为降低,不论失忆后或恢复记忆,在人心的揣测上多了三分保留。
唯独对她不曾疑心,当她还是小姑娘时就是个极其心软的人,嘴上说着见死不救,但哪一次真的放手,她非常惜命,不分自己的或是别人的。
“你顺得也太远了,下次顺路别顺到我家门口,我肯定不会再救你。”他是个大麻烦,很大。
又是追杀又是暗杀,万一杀到她家门前,一家子文弱书生、妇道人家,哪有人家拿刀的狠。
似是听见她心底的声音,越君翎失笑的扬唇。“有人断后,不会找上我,而且雨水冲走了滴在地上的血,没人猜得到我和牛头村有任何渊源,所有线索都指向城里。”
“你把祸水引向段狗官?”那人活该,钱照捞,油水照抽,可是当官的却不办事,整日游手好闲。
就像现代的官僚,假借各种考察名义向政府申请大笔资金出国游玩,正事没干半件却留下到此一游的相片,上网广传亲朋好友,表示他们真出去了,但写出来的报告书却东抄西抄,抄到闹出笑话,每一个人的内容都一样。
她一向聪慧,脑子动得比人快。“你为什么叫他拘官,就他自己所言,他还是你名义上的义兄。”
“一码归一码,自己人也不能否认他真不是个东西,专干挖粪的事,幸灾乐祸、落井下石、隔山观虎斗、挖坑让人跳……赵冬雷,你还在流血……”看来伤得不轻。
“越君翎。”他纠正。
“好吧,越君翎,你的伤口可能要缝,太深了。”他不痛吗?怎么一点表情也没有,痛到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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