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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谱(荷米丝的留声机之十一)(7)



她骂人很狠的,一点也不顾虑他年纪大了。

「你要不让开我先开除你,现在的工作可不好找。」秦时篁语出威胁。

「唉,你要开除我也不能让,小孟说里头又是砖又是钢的很危险,我要随便放一个人进去,她会抓我去浸淡水河。」

那很臭耶!他老了,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小孟、小孟!开口小孟,闭口小孟,我堂堂一个集团总裁不如工地监工?!」恼火的他一把拎起警卫往一旁扔去。

还没见到人,他已经非常痛恨小孟这个男人。

「哎呀!收敛点,别把你暴君的本性显露出来,听这位老伯的形容,小孟应该是个不错的工头,十分重视工作上的安全。」早早把工程帽戴上的佟子谦露出两排白牙,笑着跟借他帽子的工人道谢。

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一个微笑虽然不能交上朋友,起码获得一份没有白眼的尊重。

「哼!你也中了小孟的毒吗?我就不信不戴安全帽会有什么意外。」他是秦始皇再世,谁有胆敢砸他。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人的旦夕祸福难以预料,你还是戴上比较保险,你瞧怕死的徐副总不也一脸拙的照办不误。」

这种事干么逞强,安全最重要,别管他好不好看或形象问题。

「蠢蛋笑拙蛋,你会比较好过吗?」半斤八两,都一样拉低格调。

「会,起码我会把说服皇上跟我们同样拙当成生平一大成就。」他笑得特别开怀地将一顶黄色工地帽递给秦时篁,但为他所拒。

「你慢慢等吧!我绝对不会……有事……」

天空落下一阵黄橙色的雨,不偏不倚命中他没戴安全帽的头顶,黏稠的液体由发上滑落,带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

他的脸很臭,可以说几近铁青,两颊肌肉绷得很紧,不敢相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呃,那好像是卤蛋,我大概一年之内不会再碰和蛋有关的料理。」看了好想吐。

不着痕迹退开的徐元青以轻咳掩饰捏鼻的动作。「而且还没完全消化。」

「应该是人的呕吐物吧!」不能笑,一定要忍住,这是对上司应有的尊重。

「没错。」非常懂得挑时机,好彰显工程帽的重要性。

「咳!淋在身上的感觉肯定不好受,幸好我们有戴工程帽。」逃过一劫。

「嗯,进出危险地区必须做好防护设施。」人不能不信邪,老天是有眼的。

「小孟说得好,坚持原则不冒不必要的险。」喔!忍得好难受,他快笑出来了怎么办?!

「的确是有先知灼见的好工头,该加薪。」能不能别靠他太近,那味道令人反胃。

一提到小孟,脸色糟得不能再糟的秦时篁双眼阴骛,厉瞪两个一搭一唱、幸灾乐祸的下属。

「你们要是敢笑出声,我会让你们把我头上的秽物舔个一乾二净。」这才叫有福同享,患难与共。

恐怖的警告一出,想笑的佟子谦和暗笑的徐元青连忙将嘴闭紧,以免不小心让笑声轻逸出口。

「还有你,立刻把吐我一身的混帐找出来。」他一比正在窃笑的警卫。

「她……呃,快要下来了。」她正缓缓地贴着大头的背,一步一步慢如乌龟的移动。

这已经是工地间的笑话了,大家都知道这个爱吼人的小孟是纸老虎,看低不看高。

「你晓得是谁的杰作?」秦时篁没费心清理那难闻的恶臭,因为全黏在头发和身上,就算泡上一天的澡还是有味道存在。

「大概是小孟吧!她有惧高症。」一想到小孟的畏高,还有眼前大老板的狼狈,警卫忍不住大笑,笑得人仰马翻。

一听他笑了,其它的工人也跟着笑开,猛摇头直说吐得真准,比故意瞄准还厉害,没受风的影响而偏离,笔直垂落。

「又是小孟,这工作他干得很不顺心吧!想另谋高就。」他会非常乐意成全。

他和他誓不两立。

「大老板想辞了小孟?」警卫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好像在奇怪他干么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行吗?我想让谁走路就让谁走路,他还没重要到不可或缺。」偏高的失业率相信轻而易举能找到替代的工头。

「不是不行啦!可是小孟一走,这些工人也会跟着她离开,你要临时再找人就有些困难。」不,是十分困难。

「你是什么意思?」秦时篁的脸色更沉了。

「小孟在这一行做满久了,帮助过不少困苦的工人走过逆境,工人们都很挺她,以她马首是瞻,只要她一句话就能找齐工人的人数,在时限内顺利完工。

「虽然经济很不景气,失业的人很多,可是肯吃苦的人却不多,如果你毫无理由地辞退小孟,我想你会找不到一个工人帮你做事。」

秦时篁冷笑的说道:「我以双倍的工钱雇工呢?有人会连钱都不要吗?」

「我们没有那么爱钱,你别想拿钱砸死人。」

「对嘛、对嘛!有钱了不起呀!我们也是有骨气的。」

「别说双倍了,就算十倍我们也不干,小孟走我们就走。」

他的一席话骤地引起公愤,一群自觉受到羞辱的工人放下手边的工作齐向他围靠,一副要替小孟讨公道的模样,要与小孟共进退。

看到如此不爱钱的情操着实感人,若是发生在别的地方肯定是一则美谈。

可是被一票大男人包围的秦时篁就很不是味道了,只手能呼雨唤风的大企业家居然不敌一个小小的工头,此事若说出去,岂不是笑掉人家的大牙,叫他如何在商场上立足。

「你们要是敢离开,我保证你们一个个找不到工作。」他会让他们没有生存的机会。

其中一名工人嗤笑的回道:「我们不做工还可以去摆地摊、卖杂货,甚至给儿女养,小孟不在了你也别想盖什么商圈了,因为连建筑师也会带图走人。」

「建筑师?!」

「因为他们是一对的嘛!当然同进同退。」不然万先生会被小孟打死。

秦时篁微讶的瞇起眼,「万子良是同性恋者?」

「同性恋?你在胡说什么,小孟又不是……」男人。

话还没说完,一个魁梧高大的工人步伐极小的走入工人群中,见状工人如红海一样的移向两旁让他通过,没人多嘴地问他为什么走得这么娘儿们。

「啊!吐了你一身,真是对不起。」真倒霉,怎么会那么刚好呢?

「你就是小孟?」很好,非常好,他的确有令人讨厌的特质。

毛多,汗臭,一脸土匪样。

「我不……」小孟的腿还软着。

「你,被开除了。」永不录用。

「什么,我被开除了?!」他有点迷惑的摸摸耳朵。「呃,等等,你要我走路还是小孟走路?」

虽然小孟走他一样不会留下,但总要问个明白。

「你不是小孟吗?难道要我重复一次?」秦时篁视线一扫面前的工人,看谁敢跟他离开。

但是令他不解的是,所有人都在笑,笑得十分古怪。

「这……我……」那大汉傻笑地撑起背后的重量,免得有人摔得鼻青脸肿。

「他不是小孟,我才是小孟,管你是何方的魑魅魍魉,没瞧见老娘不舒服得想干脆用钢条钉死吗?」

呕地一声,一堆酸水吐在一双黑亮的皮鞋上,脸色苍白但中气十足的女人从大块头身后钻出,一只白得像蒸熟馒头的小嫩手搭上大个子的臂膀,一张圆圆讨喜的月亮脸非常无礼的一探。

小巧圆润的身子以慢动作往前一站,细致的五官看得出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年轻得像邻家小妹的胖……可爱女孩。

这……这是有多年工地经验的工头吗?到底是谁在开玩笑。

「妳……妳是小孟……」粗嘎的声音如轮胎辗过一般由喉咙挤出。

「我是小孟又怎么样,欠了你会钱还是倒了你债,干么一脸狗屎样?」脚踏实地的感觉好多了,不再满天星星绕着头顶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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