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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蔷妘伸出沾满油腻的食指在他眼前一摇,「不要嘲讽,那会让你的脸扭曲变形,非常丑陋。」
「我丑陋?」秦时篁冷哼一声地以餐巾拭去她嘴角的油渍,不是体贴而是刺眼。「妳该拿面镜子照照,相信你会吓得尖叫。」
他到底发了什么疯带她来吃饭,只因为她说了一句「法国料理看起来应该很好吃,没来贵一次肯定会终生遗憾」,因此他鬼迷心窍地一转方向盘,带她到最贵的法国餐厅开开眼界。
结果悔不当初的人是他,居然以为法式料理能改变她的气质,融入浪漫的环境中稍微显现优雅,焕然一新地像个女人。
可惜清水长不出荷花,腐木只适合种香菇,让一个建筑工地的监工踏入法国餐厅,是他作过最糟糕的决定。
如果可能的话,他宁可丢下一千元,让她自个去二九九吃到饱的火锅店吃个过瘾,起码里头的老饕都和她同一德行,不怕人讥笑。
「你要是请得不情愿大可说一声,现在离桌当不认识我也无所谓,我想我还吃得起这一顿。」只是她半个月的薪水没了。
秦时篁因她不在乎的神情而狠厉一瞪,「妳再给我说一句风凉话试试,明天我就让妳心爱的小蓝变成一堆废铁。」
他绝不是跟一部破机车吃味,他只是看不惯她把车子当人宝贝着,还用心爱的称呼,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人会比车子差吗?他随便谈成一笔生意就足以买下整座车厂,那部小蓝早该淘汰报废了,还跟人争什么宠,简直是笑话。
「不不不,你千万别动我的小蓝,我非常感谢你的盛宴款待,你的存在让我的世界充满光华。」孟蔷妘很勉强地改用刀叉进食,脸上也换上一副坐电椅的表情。
龙虾嘛!谁没吃过,人家结婚、拜拜的办桌都会煮上一道龙虾大餐,她打断奶后就会吃了,筷子一叉左右各一支,大人还赞她能干呢!
西方人规矩太多了,一堆限制绑手绑脚,吃饭皇帝大哪管得着用刀用叉,吃得尽兴最重要,宾主尽欢才是成功的宴席。
一向随性惯了的孟蔷妘辛苦的吃着,虽然她的礼节还算得体,可是少了先前看起来很美味可口的表情,活似正在嚼牛皮,难吃得让邻桌客人不敢点和她一样的料哩。
「算了、算了,妳高兴怎么吃就怎么吃,反正只丢这次脸,下次休想我再带妳进来。」他可不想看到一头边吃边哭的猪。
看不到她开心的神情,秦时篁心头纠成一团微微不舍,不太高兴一看到美食就欢天喜地的圆脸变成扁扁脸,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像在应付。
她生气的样子都比现在好看,中规中矩符合他的要求他反而不习惯,好像自己正将一块罕见美玉打碎,让它不再完整。
「真的?!随便我狼吞虎咽?」她得问明白点,免得心爱的小蓝遭殃。
「是让妳随性不是随便,这毕竟是一间高级餐厅,请维持它一定的格调。」妥协不是让步,她最好搞清楚这点。
秦时篁没发现他的退让其实是一种宠溺,看她展颜地啃起龙虾,他的心情莫名地愉快起来,面上含怒但心底有着纵容,一瞧她吃得开怀他胃口也开了。
以往和他同桌进餐的女伴若有她十分之一的毛病,他绝对会当场沉下脸起身离开,不会理会被留下的人多难堪,甚至是厉言喝斥让人掩面哭泣。
太容易得到手的风花雪月索然无味,女人贴着他不放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的身份和财富,即使明知会成为玩物依然前仆后继,当他是最便利的提款机。
「知道了,你别一直在我耳边念,影响我用餐的情绪。」随性和随便只差一个字,不用太计较。
睨了她一眼,秦时篁视线落在她腕上的坠饰。「小妘,妳的『水晶』最近有没有产生什么变化……」
「噗--」
一口汤就这么喷出,顿时鸡皮疙瘩直冒的孟蔷妘用惊惧的眼神轻瞧向他。
「妳有必要用这么激动的行为回答我吗?」抹抹脸,他的戾气已经被她磨得只剩下一点点渣渣。
对于一修道理讲不通,气焰比他高,而且不把他当一回事的女人而言,对她发火跟石沉湖心没两样,她不痛不痒还会加以还击,架子摆得比他还大。
「呃,抱歉、抱歉,无心之过,你的话说得太惊悚了,害我一时惊吓过度才忍不住喷饭。」她悄悄地挪动椅子,保持安全距离。
他忍耐的握紧刀叉,避免脱手而出。「我到底说了哪句惊悚的话让妳惊恐不已?」
要是没有一个好理由,她等着看她心爱的小蓝解体。
「就是那句小妘嘛!我们的关系又不是很亲近,你干么肉麻兮兮地给我乱取小名。」听得她毛发都竖了起来。
她的解释令他不满地瞇起眼,「妳是说我不能叫妳小妘?」
「当然喽!我的朋友不是叫我小孟便是包子、肉饼,没人那么腻人的唤我小妘,感觉很别扭。」她在心里加上一句--而你连朋友都构不上。
「那妳的家人怎么称呼妳?」总不能包子、馒头的乱叫一通。
「就小妹喽!不然叫我妹妹。」他们大概也忘了她叫什么名字了。
「小妹?!妹妹?!」他的双眉拢得如小山高,不太满意地切开眼前的鲑鱼。
孟蔷妘洒脱的甩甩头,说得轻松,「因为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不叫妹妹叫什么,不过你别学万子良那风流鬼叫我孟姜女,我一定跟你翻脸。」
隔开桌与桌之间的巨型盆栽忽然动了一下,一道瑟缩的人影正极力隐藏自己。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妳没胆的男朋友,我还有一笔帐等着跟他算。」一说起那个人,他胃口顿失。
帐?「第一,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别贬低我的品味。第二,对他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不必顾虑到我,我也很想剥他的皮。」
盆栽又动了一下,而且像是在颤抖。
「妳确定他不是妳的男朋友?」秦时篁下沉的心情莫名地上扬。
「百分之百确定。」要她斩鸡头发誓都成。
万杞良和孟姜女的故事真是害惨她了,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是一对的,从她念小学开始,好事者不断地凑合他们,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愿意。
所以她国中、高中,甚至是大学都没人敢追她,认定孟姜女最后会跟万杞良在一起,完成千古不朽的跨世情缘,从此幸福美满。
哼!都怪那两对任性的父母,故意取发音十分相近的名字好造成假相,看他们长大后会不会因为这层关系而更加亲密,如其所愿地走入规划好的圈圈里。
真是想得太美了,一把年纪还像怀春少女爱作梦,以为孩子长大会没有主见,乖乖地顺从长辈的安排。
「好,我们来谈谈妳腕上的红宝石。」这才是重点。
「是水晶。」她纠正。
「水晶就水晶,妳有没有发现它近来有何异样?」水晶或宝石他心知肚明,用不着跟她争辩。
孟蔷妘将手举高摇了两下,红艳的光芒顿时闪耀夺目地迷惑所有人。「你看呢?!」
对宝石没研究的她看什么都一样,除了觉得这几天它特别亮以外,实在没什么连傻瓜都看得出的变化。
「它有生命。」奇异的,他胸口的绿宝石开始发烫,似乎在呼唤她的红宝石。
「嗟!石头就是石头哪来的生命,你别突然变成哲学大师。」花草树木全成了灵精。
学土木工程的人很实际,不会把建筑的泥砖、木石当成有生命的物体,天马行空是文学系的专利,他们实实在在的盖房子就好。
「握着它,妳会感觉它和妳是一体的。」他捉住她的手反握红宝石。
「什么嘛!死的东西哪有反应……」蓦地,孟蔷妘圆亮的眼睛眨了一下。
咦,热热的耶!好像有什么流进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