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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天师(21)



「我的好友宫仲秋呀!」难道还会是披着人皮的鬼?

「不,我是县太爷。」他说得够明白了。

仍是一头雾水。

「所以?」他一脸不解。

「我是七品县官,你是无品级的附僚,我是你的上司,你是我的下属,记好你的阶层。」宫仲秋提醒他上下有别,他的头上是个官管着,言行举止要合宜。

官场上不称兄道弟,阶级分明,知县大人有知县大人的官威,师爷就得唯唯诺诺地看他的脸色行事。

「有必要分得这么清吗?我是来帮你的。」他听明白了,心中有些愤然,县令不能有朋友吗?

「你是来逃难的。」他一针见血,踩入痛脚。

真伤人,他心痛了。「好吧!我是不安好心的小人,不过我在来青阳县前去过一次京城,那里乌烟瘴气的,大皇子的手似乎伸向了江南盐运,皇上当朝斥责他心大。」

心大的解释有几种,事情可大可小,看用哪个角度解读,但触犯龙颜绝对是对己身不利。

「告诉你爹,不要下场搅合。」皇子夺嫡不是臣子们该插手的事,该放就放,否则引火上身。

他干笑地挠挠耳后。「我爹好像和三皇子那派走得很近。」

「撤。」

「说得容易,利益诱人心,我爹着魔了,不知为什么对权力特别看重,想由三皇子这条路升官发财。」他爹魔怔了,谁来劝都没用,变了个人似的,把爷爷气得扬言要回祖宅。

「我修书一封,让人想办法使他左迁,贬到没油水可捞的边关小城。」无利可图自然息了贪念。

元逢春一惊,虚笑。「不升官还贬职,我爹非打死我这个不孝子,他念念不忘二品都统这位置。」

他整个人冷汗直冒,哪晓得随口的一句话,他爹从四品的官位就丢了,自己果然是个败家的。

宫仲秋语带玄机。「有时降不是降,待上几年,有他的好处,从龙之功听来颇有几分血性,但古来有几人活着?」

拼不过,一死。

拼过了,功高震主,一样是死。

还不如什么都别做,看别人去争功立业,等大局底定后,会空出不少高位,到时最被信任反而是当初不偏不倚的中间人,他们有才华,有足够的智慧,以不变应万变。

神色一凛的元逢春这次听懂了他话中之意,背上打了个激灵。「好,我跟着你就是,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你不让我动我就装木头,反正这些年来你也没有害过我。」

闻言,宫仲秋神情一软。「离我家小师妹远一点,这是忠告。」

「哟,你和她……啧,不会吧?她才十岁,你怎么就看上那个没胸的丫头。」他往歪处想,眼露暧昧的贼笑。

肺腑之言听不进耳是他的损失,怨不得人。宫仲秋修长的手指抵在茶碗底处,品味茗香。

青阳县的日子很平静,平静地教人不安,打从新县官上任那日起,青阳县百姓再也没传出失踪或平空不见的事情,一切美好地过于诡异,彷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说谁是没胸的丫头,我耳背,麻烦你再说一遍。」真美好的气味,妖兽蠢动了,教人好生期待。

软绵绵的嗓音一起,神色微变的元逢春惊得差点蹦起。「哎呀,小师妹越来越水灵了,瞧瞧那双眼儿,不足几年,准勾得英雄前仆后继的拜倒你石榴裙下。」

别过来,他是好人,不玩弄女人也不偷吃供品、

「蒙你美言,我倒希望长得平淡些,红颜向来薄命,两位一路好走,奈何桥上不用等我九十九年,逢年过节我会记得烧纸给你们。」曲款儿说着恶毒话时也一脸和气。

哇,有必要这么毒吗?还咒他早死。「小师妹几时多个跟班的,红通通的鼻头好像在哪见过。」

元逢春纳闷的盯着她身后面容端正的年轻男人,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白不醒。」男子自报姓名。

「白不醒?」他为什么不干脆一觉不醒,不醒,不醒,他还醒着干什么,名不副实。

「我新收的徒弟。」挺好用的。

「你、你的徒弟?!」他惊讶的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想笑又不敢笑,忍得一张脸变形。

反过来还差不多,小姑娘小脸粉粉的,灵慧天真,大男人绷着张方正脸,背后一把木剑。

他在脑中构筑一个画面,还是师父带徒弟,不过男的为师,正气凛然,小的活泼,正是好动时,两人大手牵小手,气氛很好的走着……等等,他彷佛看到一片血色天空,阴笑的小徒弟突然踩着他肩头,一剑挥向水缸大的巨嘴——

一滴血,两滴血,三滴血,恶臭的黑血喷向呆住的元逢春,他怔了好久才回过神,指着白不醒抬走的巨物,手指抖呀抖的。

「那……那是真的?」

宫仲秋笑着轻拍他僵硬面庞。「你要考虑清楚,跟着我不时有类似的突发状况,你撑得住吧?」

「仲秋兄弟,县太爷,你不是开我玩笑吧?」他发现自己脚软了,走不动,两条腿直打颤。

「你看正在拭剑的小师妹有在笑吗?」不打紧,吓着吓着就习惯了,见多不怪。

元逢春都快哭了,他不敢擦去脸上的污血。「小师妹,下……下次要动手前请先打个招呼。」他好躲远些,免受波及。

「谁是你小师妹,别乱攀关系。」咻地一声,剑身入鞘,曲款儿不屑的斜睨脸色发白的家伙。

「兄弟的小师妹就是我的小师妹,我身为长,一定会好好地爱护你。」他笑得脸皮直抖,那个怕呀!

「不必。」不要扯她后腿就是祖上烧香了。

「欸!自家人何必客气,我再不才也有一副厚胸膛,有危险我来挡,你腿短,先跑,哥哥断后。」他犯了忌讳犹不自知,拍拍自己的胸脯,大吹特吹好体魄。

她腿短?「二师兄,不想他尸骨无存的话,请把他剁碎了喂鱼,我会替他超渡。」

剁碎了喂鱼跟尸骨无存有什么不同?元逢春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一样是来连渣都不剩。

「你想去「打扫」万兽洞?」某人很自然地被忽略,宫仲秋不赞同的抿着唇,眸中有着担心。

「人家都找上门了,你要坐以待毙?」与其被动的迎战,她主张主动出击,至少掌控权在他们这一边。

「慢慢来,不用急,我们有三年的时间。」急易生错,没有完全的准备前,不宜轻举妄动。

曲款儿没耐性等。「要不是霹雳丹炼少了,不然一次解决倒省事,那山头的冰火果酸甜适中,白给牠们糟蹋了。」

闻言,宫仲秋扬唇轻笑。「一次清光了,接下来的三年你吃什么,要自己种菜、养鸡养鸭吗?」恐怕还没养大她就缺粮了。

她一怔,眨着渐露媚态的丹凤眼。「有道理,当畜牲圈养,想吃的时候就去捉几只,省得饿肚子。」

「畜牲圈养?」他愕然,随即失笑,亏她想得出。

知县三年一任,也就表示宫仲秋的任期三年才会调动一次,因此他们要确保足够的食物来源。

万兽洞里的万兽们怎么也想不到牠们得以多活几日的原因,竟是被当成牛羊般圈在地界上,和牠们吃人一样,数目在一天天的减少中,而群体过于庞大的牠们竟不觉少了同伴,照样内部恶斗,互相吞食。

等到有一天发现洞内变宽阔了,赫然一数,占山为乱的兽群竟已不足……

第七章

五年的时光足以令很多人成长了。

青涩少年长成昂然挺立的俊美男人,风华依旧,一抹邪魅藏在温润如玉的面容下,令多少女人芳心大动,誓言与君同生死。

他举着剑面对一头铁背、狐尾、八足,两颗牛头从颈部分开,一颗巨大眼睛在牛头中间不住上下转动的妖兽。

铁剑锋利,从中劈下,一分为二,牛头滚落山涧,长剑顺着往下剖,牛腹裂开,哗啦啦的肠子、内脏流了一地,挺了好一会儿的牛身终于倒地,砰的扬起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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