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一早儿就等在考场外，眼看着姜哲浒，秦钦和唐棠三人出来，也没问考得好不好，反而是舒了一口气一般:

“可算是顺利考过来了，三天后出结果，这三天你们打算做什么呢?”

唐棠和秦钦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姜哲浒反而先开了口:

“我大概有五成把握能进决赛，所以我打算备战决赛。”

唐棠点头:“我也需要准备一下，毕竟每天都会有新的前沿科学论文出来，任何一篇都有可能出现在最终的决赛上面。”

这一点唐棠一早就在微信群里面说过，不少参加竞赛的二中学生都会关注前沿论文，姜哲浒也不例外。

秦钦反而双手抱头，一脸轻松:“我估计只能去决赛当个观众了，陈老师，你那里票子还有多的吧?”

陈老师本来不敢问考得怎么样，没想到这几个孩子心态都这么好，拍了拍秦钦的肩膀:

“放心吧，咱们一块儿去见识见识大场面。”

秦钦咧嘴一笑:“好叻。”

于是，唐棠和姜哲浒在酒店里面闭关刷题刷期刊，秦钦则主动担任起两个人的后勤，每天变着花样借酒店厨房给两个人做吃的，还时不时参与两个人的讨论。

虽然秦钦对于竞赛的经验不足，可是他总是能够把物理理论与对应的应用飞快地建立起联系。

就如同一个武学的初学者，只要看懂了武林秘籍，就能够得心应手地使用出来一般，这是何等可怕的天赋。

也许别人勤学苦练数载，也不过他低头沉思数日。

而秦钦现在唯一欠缺的，不过是武林秘籍读得还不够多罢了。

三天的时间一瞬而过，很快就到了全国总决赛的那一天。

不出意外，唐棠以复赛第一的成绩闯入决赛，而付斯岩紧随其后，分数只差了唐棠一分。

姜哲浒踩着第四十名的尾巴站在了总决赛的赛场。

面前，是由十位顶尖学府前来的物理学教授组成的评审团，身后是四十个整齐摆放的考试桌和实验台。

“开考。”

唐棠拿起桌子上准备好的纸币，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决赛的试卷。

力学:天体运动，回旋加速器，能级跃迁，热力学，光学。

从题面上看，几乎和高中的物理试卷没有差异，可就天体一题就可以看出区别，普通高中物理的天体运动是以圆形轨道作为模型，而现在——圆锥曲线。

而光学，竟然考了大学光学都未必学得到的菲涅尔透镜。

真是，毫不意外，每一道题基本上都要运用到高等数学的知识

飞快扫完一遍之后，唐棠立刻专注于题目当中，整个人完全沉浸在题目当中，完全忽略周围所有的人和物。

极度专注的状态。

虽然秦钦和陈老师也去了决赛现场，可实际上考场和观众席是分开的，而现在秦钦正通过镜头看着唐棠。

事实上，坐着看人考三个小时的试似乎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可是秦钦几乎专注地盯着镜头，透过镜头看着另一个房间的唐棠。

真的是，嫉妒啊，那张试卷拿走了唐棠全部的注意力。

陈老师很紧张，比他自己去考场还要紧张的那种感觉。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秦钦，低声问:

“你这么认真在看什么呢?”

秦钦眨巴眼，一本正经回答:“看唐棠。”

“我也想看，可是我不敢。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是觉得现在镜头上放得跟咱们国家女排为国争第一似的。”

秦钦附和着点了点头，很快，第一道题就在观众区放了出来，那十位教授显然也是第一次看到题目，纷纷凝眸。

观众区有许多复赛没有考过的考生，本身也具备一定的实力，第一题放出来之后，大家十分默契地拿出纸笔演算起来，一时间连观众区都是极为严肃的气氛。

陈老师是理科老师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又问了一下专心看题的秦钦:“怎么样?这道题难度大不大?”

秦钦琢磨了一下，回道:“不大。”

陈老师下意识地舒了一口气，还不等这一口气完全呼出来，秦钦又加了一句:“和去年的第三题比起来，这道题确实不难，但是和去年的第一题比起来，难度又上了一个档次。”

陈老师:突然觉得心口很痛，秦钦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显然，秦钦完没有说还:“但是，题目难度并不代表排名，大家都难。”

现在并不是谁拿满分的问题，而是谁能够拿到更高的分数。看起来很纯粹，谁写对的多谁就可以拿高分，可是如何在有限的时间内拿到更高的分数也是一门学问。

特别是当人被难题给难住的时候。

考场上显然有考生已经慌了。

他们额头上全部都是汗珠，手指颤颤巍巍，有个同学甚至不小心写断了笔，他的桌子上，揉皱的草稿纸堆成了小山。

甚至有人取下眼镜冥想放空起来。

一旦思维陷入僵局，是继续还是放弃，这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是考验。

六道大题，两百四十分，三个小时。

每一分，每一分钟，都是和自己的博弈。其中惊涛骇浪，风云变幻，旁人却并不能窥见半分。

考场上的题目陆陆续续放了出来，最后一题于考试结束前半小时出现，秦钦对着那道光学题良久，竟然也拿起了纸笔。

秦钦是什么人?在学校考试基本上用不到纸笔的人，这会儿竟然拿起了草稿纸?

陈老师一看就觉得不妙，忙问:“很难?”

秦钦思忖片刻，回答:“如果我没猜错，这道题应该涉及到超广角，而且计算量非常大。”

这只是秦钦的保守估计，认真说起来，秦钦觉得短短半个小时，可能根本没办法算出来。

不知道唐棠现在在做哪一道题。

评委席中的教授们也纷纷交头接耳。他们分别出了一套决赛的试题，谁知道，最终的这一套题竟然是从他们的后三道题当中难上选难组成的一套试题。

监考决赛最多的彭教授都忍不住摇头:

“这也太狠了，近十年都没有出过这么难的物竞决赛题。”

他身边不少的教授都纷纷点头。

三个小时刚刚到，所有人都停了笔。唐棠挣扎着把思绪从题目中抽出，整个人都如同被水浸了一般，有一种缺氧的感觉，可是，这完不算还——

实验考试——逻辑电路。

唐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拿起实验题目看了起来。

可是，一时间唐棠连题目都没办法看进去，大脑在极速运转之后呈现出一种放空的状态，手指沁出的汗水浸湿了试题的纸张。

咬咬牙，唐棠奋力稳住自己的思维，再度读题。

终于，长达四个小时的决赛落下帷幕。

唐棠走出考场的时候如同大病了一场，整个人都透出一股肉眼可见的苍白，她身边的姜浒哲也不例外。

陈老师正准备过去扶着两人，就见秦钦快步走到唐棠身边，一把搂住唐棠，一脸严肃地说:

“老师，咱们快点回去休息吧。”

陈老师顺势搀扶住姜浒哲，点头:

“打的。”

唐棠再次睁开眼，整个人都是蒙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在考场，满脑袋都是那些偏微分，积分，收敛……

“醒了，吃点东西。”

秦钦的声音传来，唐棠才木木地看过去，恍惚间思绪慢慢从知识的海洋里走入烟火人间，眨眨眼:

“我睡了多久?”

“也就是下午四点。放心，错过不了最后的颁奖典礼。”

唐棠疑惑地偏了偏脑袋。

秦钦这会儿耐心十足:

“已经出分数了。”

十个老师改四十份卷子，还是答案基本上固定的理科试卷，当然不会花费太久。

唐棠的眸子陡然亮了起来:“我考得怎么样?”

秦钦笑眯眯地伸出一个手指:

“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