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工具，我也不希望顺手的工具出现裂缝，那会影响使用，不是么？”

……

罪刃完全愣住了。

说完这些后，欧曼就不再言语，他随手将钥匙丢在了对方的手中，转身离开了房间。

红发的青年有些意外地看着对方的身影，片刻之后，嘴角却溢出了些许笑意。

“果然是别扭的关心表达方式吗……”

他很快站了起来，随手将窗帘拉开，温柔的阳光落在了他的眸子里。

在和叶野聊过一番后，罪刃也差不多知道了第九区发生的事情，也明白了红魔术团团长曾经在那里出没过。

他并不愚蠢，也很清楚欧曼让他离开到底是为了什么。

欧曼似乎很少会直接表达出自己的关心，又或者是长期习惯性的用充满尖刺的一面去面对其他人……不过在暗巷那样的情况下，想要活下去并非容易的事情。

他也是在暗巷长大的，但是他从小就拥有着强大的天赋，和欧曼自然是不一样的。

罪刃能够理解欧曼，所以才会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起码……他的心中虽然有着偏执的一面，但也绝非他所见过的那些恶劣的人。

如果能够跟着欧曼走到最后，或许他才能看到那个人身上更多的东西吧。

……

深夜12点。

当欧曼再一次步入骑士团大厅的时候，他就见到了那位金发的青年。

乔恩正坐在大厅的长椅上，手指正在点着电子新闻。

骑士团大厅没到这个时候都会格外的安静，在空旷的房间里，欧曼连自己的脚步声都能听得极为清晰。

“你是来找那位大人的么？”

注意到了欧曼的身影，乔恩才抬起头看向了他。

“他现在还是不方便？”欧曼好奇道。

“现在方便。”乔恩点点头，

“毕竟祂的状态并不算很好，更多的时候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力量，因此必须要等待时机。”

状态不好？

欧曼心中微微一动。

说起来，知晓神明的人似乎并不多。欧曼曾经猜测是不是因为神明的状态不好，或者力量处于混乱时期，倘若有心怀不正的人潜入，对于祂的影响肯定是相当糟糕的。

所以祂才会格外看中自己么？

欧曼眯起了眼睛。

“走吧。”欧曼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既然对方愿意告知自己，那肯定也得到了祂的允许。他并不害怕自己说出去，或者说——他知道他不会选择背叛。

乔恩很快走在了最前面，带领着欧曼向着那条道路上走去。这一次果然也是一样，当他推开了那扇门后，无数绘制着图案的彩色玻璃窗很快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明明是夜晚，但周遭的阳光却依旧灿烂。欧曼的目光向着四周看了一眼，心中依旧浮现起几分好奇。

不愧是神明，甚至能够让自己的住所一直保持在白昼的状态吗？还是说夜晚会对祂造成一定的侵蚀？

“吱呀——”

那扇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你进去吧。”乔恩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他，

“我暂时就不进去了，一般祂都比较喜欢单独聊天。”

“好。”欧曼也没有拒绝，很快就走进了那扇门。

扭曲感。

这是他进入房间的第一种感觉。

整个空间依旧是原本的那座图书馆，只是四周的环境发生了一些明显的变化。

那些原本摆放整齐的书柜出现了错位和扭曲，就像是被打碎的镜子，让人看着极为不舒服。

欧曼向内走了几步，他察觉到那些裂缝又开始一点点消失了。

“你来了？”

银发的青年依旧坐在书堆之上，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听上去更为虚浮，仿佛在和几千米以外的人交流。

他的身影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欧曼注意到他的身上也开始产生了空间隔离的感觉了，仿佛两人并不存在于同一空间那样。

“你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好。”欧曼静静地看着他，

“这陨落的征兆。”

“我知道。”祂笑了笑，“这是必然会导致的结局。我一直都很清楚。”

“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你看上去好像有很多话想要和我说。”

欧曼倒也不含糊，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后，欧曼就将第九区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全部和祂细致地说明了一遍。

他对于祂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他们之间也算是合作伙伴，刻意的隐瞒反而会导致他们之间的合作不太顺利。

等到欧曼全部说完，祂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喃喃道：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没想到弗雷居然也来了，这下就很麻烦了呢。”

“他愿意和你进行合作我倒是没有想到啊。”

“实际上这也在我的意料之外。”欧曼静静地注视着祂。

“我想，这大概和我有些关系。”银发的男人将身体微微蜷缩了起来，他的手搭在了小腿上，淡色的眸子里浮现出温和的笑意，

“或许他嗅到了你身上的气息？”

“你是指……头发？”

欧曼还记得对方将一缕头发系在了自己的手指上，也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弗雷，他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祂轻轻地摇了摇头，

“虽然只是曾经。”

“人都是会改变的。”欧曼淡淡道，

“温柔的人也会成长成残忍的恶徒，善良的人也会被这片令人厌恶的幻境逐渐侵蚀……这或许也是一种诅咒吧。”

“是这样的。”祂轻轻托着自己的脸，他歪着头，眸子里却闪烁着笑意，

“人是会变化的，既然好人会变成恶人，那么恶人也会有可能变成好的人吧？”

“那可不一定。说到底，这个世界的根基就在于无穷无尽的鄙视链。”欧曼无奈地摊手，

“无论是安息人，萨曼人还是普通人，总会有个在最下面的存在。”

“当群体下意识地去排斥一个人的时候，他们就会有种别样的上位感。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人性吧。”

“你的解读很正确，但也无法完全定论。”祂轻轻点了点头，

“我或许无法存活更久了，这段时间我还能稍微稳定一下自己的形态，但是再过段时间，或许你就无法看到我了。”

“这听上去可不是什么好事。”欧曼闭上了眼睛，

“如果您将死去，这个世界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确实，但是，这也是来自神明的诅咒。”祂轻笑道，

“一旦成为了我这样的存在，面临的问题就是陨落。人会死亡，神自然也会死亡。”

“但现在的世界已经不需要神明了，我自然也会陨落。其实我本应该早就死了，但是我却活了下来。苟延残喘，狼狈无比。”

“欧曼，如果是你，你会接受这样的命运么？”

“……那就得要看代价是什么了。”欧曼淡淡道。

他很快从怀里拿出了一本书，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预言之书。”欧曼将那本书递给了他，

“是我从黑公爵的身上获得的。”

“我知道，这本书是我送给他的。”祂好奇地接了过去，

“没想到你居然拿到手了？看起来黑公爵的下场应该不太好。”

“我想您应该乐于看到我能够好好地教训他一顿。”欧曼笑了笑。

“你能这么做我自然很开心。”祂捧着手中的那本预言之书，却并没有立刻将其打开，

“他做出了令他无悔的选择，我也没有任何权力去阻止他的想法。”

“是么……“

“你接下来或许还会和K进行对峙。”祂道，

“这段时间或许我没办法帮助你，你需要独自支撑一段时间。等到我准备好了，我会让乔恩去找你的。”

“我明白了。”欧曼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祂的身上，欧曼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极为沉重的情感，他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传达而来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