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东方人先他一步推开训练营的门时，他就该意识到，这次的结果依旧和之前一样。

惩罚拉练，他是第二；抵达宿舍，他是第二；公布等级，他提升的级别仍然是比那个东方人要矮一头的B级。

委屈、愤怒，长久以来积攒的压力几乎要摧垮他的精神。

但他又没办法和任何人倾诉，更没办法发泄到那个无辜的、好心的、不明真相的第一身上。

那个会在他呕吐时给他递水，会在他没有干毛巾时借他干毛巾，会在训练时对他友善鼓励的东方人绝对不知道，他其实……很讨厌他。

“比赛结束，比分6：1，塞弗里德获胜。”

和对手握了下手，塞弗里德擦着脸上的汗水，穿过人群朝外走去。

走了几步，他猛地顿住，紧盯着站在台阶上方的两人。

比赛时正想着的发泄对象此刻就站在那里。

傍晚的橘红阳光将对方的影子无限拉长到他面前。

那影子挥挥手，在塞弗里德避开视线的同时，愉快招呼道：“塞弗里德，要一起去吃饭吗？”

闻霄的邀请被/干脆拒绝。

看着对方快步离开的背影，少年疑惑眨眨眼，“凯旋哥，你觉不觉得……”

“他好像不太喜欢你。”何凯旋也看出来了，“你惹到过他吗？”

“嗯……没有吧。”

闻霄茫然摇头，“其实是害羞对吗？”

“害羞怎么可能是那种样子。”

“算了，我们先去吃饭吧，之后我找他聊聊看。”

“嗯，我也觉得聊聊比较好，你们毕竟是舍友，而且你还要在这里待三个半月。”

——

说是要聊聊，但闻霄和塞弗里德的休息时间其实是没多少重合的。

且不说两人不在一个训练场，就说规定的训练量完成后，他要和何凯旋打双打，塞弗里德也有自己的训练要做。

回宿舍更是不方便，不管做什么，都会有另外两个舍友在看着。思来想去，闻霄趁周天的休息时间，拒绝了何凯旋、凯特尔他们去徒步的邀请，在一处角落的偏僻球场找到了刻苦训练的深金发少年。

他没有立刻打扰塞弗里德的训练，而是走下台阶，坐到观众席看对方挥汗如雨。

今天是休息日，在完成系统的日常任务后，就算是可以休息了。

虽然在之前的休息日里，闻霄也从没闲着，但偶尔偷个懒、看看别人的训练，也是挺不错的。

塞弗里德正专心和对面发球机对打。

直到对面球场遍布网球，发球机也停止运作。

喘了几口气，少年转过身，打算休息会儿、补充下水分。

却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坐在观众席上的闻霄吓了一跳。

“哇啊——！”塞弗里德像踩了弹簧般向后猛退几步，这才捂着噗通乱跳的心口，没好气问道：“你来这干嘛？”

“来找你啊。”闻霄恶劣笑笑，看着对方走到网球袋旁拿起水杯。

“塞弗里德，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直白的询问让正在喝水的塞弗里德呛了一下。

剧烈的咳嗽声响了片刻，塞弗里德拍开闻霄想帮他顺背的手臂。

“你什么…咳咳，什么都没做错，我就是单纯讨厌你而已！”

“为什么？”闻霄更好奇了。

他对自己的外貌有自信，更何况还有礼物加的魅力值，应该会比大多数人更能轻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塞弗里德不想说，也说不出来。

“总之，既然你知道我讨厌你，那就离我远远的，别打扰我训练！”

“……好吧~我本来还想和你比一场的，塞弗里德，我们还从来没打过比赛吧。”

网球选手的矛盾自然要用网球解决。

闻霄拿出自己的球拍，平举伸到塞弗里德面前，“要和我打一场吗？”

塞弗里德沉默片刻，眼中燃烧起名为斗志的火焰。

“比就比！”

“我赢了的话，你就得告诉我为什么要讨厌我。”

“……可以，那如果我赢了呢？”

“你想要什么？”

塞弗里德又沉默了，一时之间，他的确想不到要求。

“那就先欠着吧，如果我真的输了，你可以想好再来找我。”

闻霄走上场，开始清理对方和发球机打的时候，散落在球场上的网球。

塞弗里德在原地站了片刻，冷脸过来跟他一起。

很快，球场清空。

球拍转动又落地，是闻霄先发球。

没有选择留手，闻霄开局便是一颗强力发球。

塞弗里德甚至连反应都没做出，只感觉到身侧劲风刮过，一颗网球便“砰”的一声落在身后球场。

15：0。

30：0。

1：0。

发球局非常顺利的拿下。

闻霄攥了下左拳，算是习惯性小小庆祝一下。

在不善观察的旁人看来，他只是很平静的交换场地。

但对他自己而言，这种小小的庆祝动作不仅满足了虚荣心，指甲掐进手心里的细微痛感也能让他立刻丢掉那点冒头的浮躁。

塞弗里德咬咬牙，不甘示弱的打出自己的最强发球。

闻霄施展太极步迅速赶到网球落点。

挥拍——在球网触碰到网球的瞬间旋转拍网，卸掉对方施加在网球上的力后，他便能给网球附上任何可控的力和旋转。

一个本不能成为网前球的网球堪堪过网。

塞弗里德捡起那颗网球，捏紧又松开，再次退回到发球区域。

真正开打之后，他才清晰意识到自己和闻霄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对方的判断力、反应力以及控球的细腻程度，都遥遥领先他一大截。

“塞弗里德，你不会是怕了吧？”

闻霄故意问道，他清楚塞弗里德是个争强好胜的人。

果然在他询问过后，塞弗里德瞬间又捏紧了网球。

“怎么可能！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那就再来啊!”

“来就来！”

塞弗里德更大声的回应，半点没有因为闻霄的实力远胜过他而心存犹豫和恐惧。

打网球这么多年，他接受过很多人的欢呼，也接受过更多的嘘声和失败。

但不管失败过多少次、万年老二多少次，他都没有产生过放弃网球的念头。

挫折只会让他加倍努力，争取下一次的成功！

第58章 ITF比赛

比赛结束，闻霄毫无悬念的获得了胜利。

塞弗里德扔掉手中被最后一击打穿的球拍，踉跄着后退几l步，呈大字型仰倒在球场上。

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沿着面部轮廓浸没在凌乱的金发里。

他望着漂浮几l片云彩的天空，眼中带着几分果然如此的疲惫。

不管到哪里比赛，最后总会有一个比自己更强的人出现，将肖想已久的第一拿走。

天空被靠近过来的身影挡住，对方的影子也笼罩在塞弗里德的脸上。

塞弗里德闭了闭眼，虽然争强好胜，但也是个能干脆承认失败的性格。

“你赢了。”

“……你也打得很好。”闻霄在他旁边坐下，训练营的运动制服被风吹起道道波澜。

“塞弗里德，愿赌服输，你现在该说说为什么要讨厌我了。”

“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我不喜欢被人莫名其妙的讨厌，至少我要知道原因才行。”

“讨厌并嫉妒优秀的天才是人之常情吧。”

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么，塞弗里德说这话时的语速既慢又轻，显得有些脆弱。

闻霄托着腮，点头肯定对方的观点，“这倒是，但我不觉得你单纯就因为这样的原因讨厌我，你得说实话才行，撒谎是骗不到我的。”

“……切。”塞弗里德抬起手臂压住双眼，没好气道：“因为第二，行了吧！”

“第二？”

“不管我有多努力，最后的结果都只会成为第二，从来没拿到过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