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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菊冰心(十二客花图夏之恋系列之二)(2)



“给我朝水面射击,不见尸体不准停火。”不信他还活得成。

“是。”

猛烈的扫射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时终止,阴影底下的人有着一张愤恨的脸,扬手要众人尽速撤离,心想以那样的伤势必死无疑。

可是,他看不到鹰垂死前的表情,太可惜了,那是他最期盼的一刻。

也罢,他将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再也没有人能奈他何,没、有、人——

“该死的,你们快四下找找,别让那头鹰断气,我可不想接续他的责任。”

后来的一群人是为救援,翻找着一个个尸体希望有奇迹出现。

水库上方尽是焦急的呼喊,声声切切的不容人怀疑其真诚,来回穿梭地奔走在月光下的土地,咒骂着水库的辽阔不易寻人。

“姓仇的,你到底死到哪里去了,有灵有魂就指点一下,害人瞎摸索你就比较高兴吗?”

一说完,身边的手下立即指着水库中的“浮尸”。“那是不是帮主?”

管他三七二十一,几条飞鱼由上跃下,合力拖起已无生命迹象的男子,尽最后的一分力挽留阎王欲力取的一抹幽魂。

死了吗?

* * *

死了。

四肢僵硬,瞳孔放大,体温下降,紫红色的尸斑遍布全身,致命伤在胸腔的枪伤,枪口初速每秒一.一八二——三七七英尺。

直肠温度二十八度,比起正常人的三十七度低了九度,遇害时间是十二小时以前,口腔中有溢血现象,体内应该有积血。

一、二、三、四、……左上臂有七道割痕,小指因撞击过度而折断,根据残留的火药分析是擦过而已,大腿的弹孔才叫辉煌。

死也死得干脆些,要不一根绳子上吊了事,开瓦斯自杀不是最省事,死后带着一身伤简直是拖累,那么大的个子却体无完肤。

泡过水所以有些浮肿,腹部一敲还有水声回应,刺条龙刺条风不照样得死,想飞天是不可能。

为什么要挑她值勤的时候发现?今天的工作量已经叫人吃不消,还排上四、五具尸体等她开膛剖腹,切肠子割肝肺的弄具一双手。

身着白袍的女子在报告上填写着,微蹙的月眉显得漫不经心,这年头死人真多。

一早验了具进奸淫致死的女尸,中午是受凌虐而亡的五岁幼童,到了下午,仍不能休息的赶赴阳金公路看了五具因车祸横尸当场的“人”月来还得写报告。

本以为终于能吃个麻辣火锅,谁知菜才下锅,牛肉烫个半熟之际,闲着没事于的检察官又抓她出公差,存心当她是二十四小时无休的死公务员。

当!

凌晨十二点的钟一敲,阴森森的鬼气迎面扑来,冷飕飕的凉风让人手脚发寒,仿佛有白影幢幢若隐若现环绕在四周。

太平间本就阴气重,隔壁的佛堂正放着诵经的录音带,比起法医室是差多了,但将就着还能勉强忍受,她最讨厌听见“声音”。

瞧那死人多安静,任由她摆布的西切东挖不喊痛,规规矩矩地维持死前姿态等着水落石出。

不像某些人……

“张素清,别再让我听见牙齿打颤的叩叩声,不然我让你和他们睡一晚。”这脑壳无外伤,仅额侧有凹痕。……

嗯!落水时撞击到石头或硬物,该名男尸是由高处落下没错。

“言……言法医,你不觉得气温有点低吗?”好冷,真是有点恐怖。

不,不是有点,是非常恐怖,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冻成一粒粒冰珠了,从脚底寒到头顶,这儿阴森得叫人好想逃,好想逃——

尤其是午夜十二点,又是阴历七月,她要是不怕才有鬼……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观士音菩萨救苦救难,妈祖,佛祖,太祖,我阿祖,有灵请保佑,我早晚三炷清香诚心礼拜。

吓!眼睛还半张,说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全怪自己的偶像崇拜,一时胡涂选错了科系。

“还好,如果你停止打摆子,把手边的解剖刀递给我。”看来不切几刀不行。

“需要切开吗?死者的死亡迹象不是很明显?”死于枪伤及失血过多。

放下纪录报告表,言醉醉朝她伸出右手。“解剖刀,我们得确定他的死亡时间,以及胃袋里的食物消化程度。”

食物也有可能成为破案关键。

“明天再做行不行,今天晚上很冷。”张素清暗示的瞄瞄冷得吓人的太平间。

“检察官明天一早要报告书,你去编一篇来。”她不顾百姓劳名碌命。

谁不想回家睡个安稳觉,可惜职务在身,拼到死是活该。

检察官好狠心,她们是两名“弱”女子呐!“言法医,你不怕吗?”

“投身这行业就要有钟魁的精神,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活人比死人更可怕。

接过解剖刀,言辞醉先由头部至耻骨缝际一刀划下截开脐部,切开左侧检验胸腹皮下脂肪肌肉状态,淤血程度比想象中严重。

颈部胸部的皮肤和肌肉剥离至腋窝后到腹肌,腹壁内方下四分之一横切除腹部之紧张,肝啦,脾啦,一些该有的内脏无一遗漏。

气胸的话得先濯水再以小刀刺破看有否气泡浮现,死前落水而亡和死后落水大不相同,有助于案情的侦查,不能少了这步骤。

子弹穿透左心房造成大出血果然是致命点,其他小伤口不过是小菜上桌,多处挫伤、骨裂是落水时的冲击所遗留,并非关键点。

脑满肠肥,一身的油脂够养活衣索比亚一小村子的孩童,混黑道的人可真不节制,就算他不死于黑帮火并,也会因胆固醇过高而提早去报到。

地狱要空真的很难,说不定人满为患,哪一天侵占到地面来。

“可不可以先休息一下,我头好晕。”她好想吐,那一跎肠子……噫!

起码半年不敢吃猪血汤和五更肠粉。

“要效法实验家永不放弃的决心,你想实习分数画上个大圈吗?”脸色和死人一般苍白,倒像具活尸。言醉醉瞟了她一眼。

“我……晤……”捂着唇,张素清叫苦连天。

当初考上医学院填写志愿表,分不清何谓基础医学,什么叫应用医学,十七,八岁正值老想着一步登天,以为应用医学可以学得更多知识。

而应用医学又分治疗医学、预防医学、法医学三项,那年经济不甚景气,诊所又常常被抢,大医院受病患勒索,因此她毅然而然的决定走法医路线,吃公家的路比较保险。

没想到最后一年的实习却让她后悔了,跟着这法医上山下海的东跑西走,看遍无数令人反胃的画面,她才晓得台湾的治安已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六个月来,她还是不习惯满地鲜血和肝脏等内脏外翻,有时尸体发现的迟了些,恶臭尚可忍受,但是那些蠕动的肥蛆直叫人反胃,可她又不能当着警察面前吐个痛快,形象得保持呀!

像此刻,不但是剖开死人的肚皮,还得翻找死人胃袋内快成屎的食物,看看他死前吃了什么,判断他最后一餐在何时进食,甚至由残肴检测食物的出处,找出谁是他生前所接触过的人。

人死脱肛是必然的事,可是为什么她还得做清理秽物的工作,助理法医有必要这么命苦吗?

“把钳子给我,左边那一根。”快一点,验完这具尸体她就不管了,太累了。

张素清移开视线不看切开的躯体。“言法医,加班有没有加班费?”

“我会向上级申请,少了一分一毛就有人该遭殃了。”国家的公帑不污怎成。

“学妹,你说的那人不会是我吧?”利字当头无人性呀!

修长的身影伴随着清朗笑声来到冷寂的太平间,戴着近视眼镜的斯文男子绽着灿拦笑容,无视临时搭起的解剖台上的尸体。

死人见多了不稀奇,股离肉碎的情形还怕没得瞧吗?车祸现场多走两回就够午夜惊魂了,何惧完整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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