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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希望十里外真有个涌冷泉的天井,那颗黑霜糖才好派上用场,否则她真不晓得该编什么理由说宿疾突然康复了。
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学他那招耍赖不认账,他又能奈她如何。
风在耳边吹,发丝乱如云,她忽然嫉妒起他无拘无束的生活,人生若他该是何等畅意,选对人家投胎真是一门学问。
袖中的绣花针直指单奕辰膻中穴,但是一见他专注的神色她便下不了手。
他干嘛莫名其妙的对她好,相见两厌不是很好,何苦吹皱一江春水,翻了的墨再难收回,他的多情终归是镜花水月。
水过水无痕。
如意居,快活林,生人莫近。
除非阎王敲响三更。
如君夫人银丝封喉不见血,快意娘子折柳穿针断幽冥,二娘夺魂不足畏,山精鬼魅亦胆寒,一根绣针尽天下,不见秋日只见冬,生死两难。
江湖上流传着这么一首小曲,十年前如意居刚成立没多久,专为清廷办事铲除异己,一年之内死在如意居杀手之下的英雄豪杰、反清志士不知凡几。
听说如意居的居主是两位貌美的异姓姐妹——一为如君夫人,一为快意娘子,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她们是何等的美丽足以媚世。因为见过她们的人全都死了,只留下一则则离奇玄妙的传闻供人心惊胆战。
五年前有位名为“柳”的年轻杀手手段更为毒辣,她不直接取人性命,仅以一根绣花针控制人心,让人像傀儡一般受人指使生不如死。
不过她的出现如昙花一现,不到一年光景便消失在如意居,无人知晓其下落。
如意居的杀手清一色是如花似玉的貌美姑娘,除了两位居主之外,其他人不得有私人感情,必须保持冰清玉清的身子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虽然规矩严苛不近人情,但是她们大多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有时则是襁褓中抱来的幼儿,在严厉的磨练下早被僵化成视死如归的死士,毫无个人意志地听其命令行事,忠心得宛如驯良的狗。
而且她们自幼体内便被喂养不同的毒相生相克,唯有居主才知道是何种毒以及解法,所以投入敢背叛甘于成为杀人工具,徘徊在生与死的关头。
好的杀手懂得如何不被杀。只有过于轻心的二流身手才会枉送性命,因此留在如意居的杀手个个是精英,一出手便不曾落空。
唯一的失败是尚未歼灭那神出鬼没的疾尘公子。
“兰儿,你的女儿太顽皮了,怎么也不肯跟小花儿们回来,你说我该不该骂她几句呢?”
如意居里水榭连天,乍看之下以为楼起于水面之中,其实四面环绕的绿波皆由人工开凿,以桥为道连接各楼阁,外人不易闯入。平时看来无防备却机关重重,若非长年居住如意居,外人常庄死于机关中。
而水面之下有座四通八达的古陵墓,正确的地形图只有三个人看过,一个傻了,一个走了,另一个是如意居目前的居主如君夫个,其他人一旦擅入必死无疑,其严密更胜于外在机关。
“今天又是十五月圆了,你要不要朦胧天上的明月有多皎洁?好像我们小时候吃的水晶饼又圆又亮。”
发披肩后的冷然美妇不言不语,眼神无焦呈呆滞样,似活着的死人一般面对着身旁面容相仿的如君夫人,沉寂地回应一室平静。
若是仔细一瞧,不难看见美妇脑后垂着几根银丝,丝的一端没入发根,另一端则握在如君夫人手中,长约八丈。
她们原本是一对情同姐妹的红帕之交,自幼由同一个乳娘抚养长大,可惜一位的身份尊贵非凡,另一位则是乳娘之女,差之云泥。
不过她们的感情真的很好,甚至一度爱上同个男人,但是只有一人如愿。另一人虽然抱憾却忍着心痛祝福,只是她的诚心令人质疑,因为她后来的所做所为着实令人痛人心扉,完全抹煞了姐妹情谊,狠心得令人发寒。
“你这乌发又黑又直,宛如皇帝爷指上的黑斑玉,我来帮你梳理梳理好见绣儿,她就快回来了。”
一听见“绣儿”两字,爱兰儿爱新觉罗无神的眸中闪过一丝异彩,但随即又消失似乎不曾有过任何波动。
“她太不乖了是吧?一走就是四年也不管我们担不担心,江湖多险恶,她一个半大不小的娃儿哪能应付。”
爱兰儿依然安静如昔,不发一语地任由如君夫人在耳边喋喋不休。
“你说她是不是很任性,我们费尽苦心栽培她就为顺了皇帝爷的旨意,让她继承你我居主的位置,我们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她,可是她还是不领情的一走了之。”
“她是我们的女儿呀!弃娘亲而远走的行径太伤我心了,你一定不会怪罪我的略施薄惩,我和你一样心疼她呀!”
她是康熙的三千宠爱之一,亦是帝王之妹爱兰儿的儿时玩伴,三人曾有过一段无忧无虑的童稚时光。
及长后为了帮他达成帝业,她的确是费了一番心机,直到今日康熙仍仰仗她在民间的势力清除前朝余孽,将大清导向更安定繁华的境界,是康熙皇帝最得力的助手。
如果没有那个男人的出现,她不会落得只是个如意居的居主……
甚至连一点点爱都得不到……
“兰儿呀兰儿,你一世聪明却栽在情关上头,怎不学我自私一点好为将来打算,过惯了荣华富贵的你是吃不了苦,何必执着于一名江湖人。”
而且还是与朝廷为敌的汉人。
如君夫人樱唇轻启地诉说过往,门上的轻叩让她眉间微拢,不悦被人打断她和爱兰儿的闲话家常。
“进来吧!”一声柔似丝缎的嗓音唤着门外弟子,三十出头的她仍貌美如双十年华的清艳女子,举手投足之间散发诱人的媚态。
能得帝王宠爱非庸脂俗粉,她下了功夫学习房中术好留住帝王心,其手段不下于后宫嫔妃的勾心斗角,即使她爱的是权势面不是九五之尊。
“启禀居主,弟子在扬州附近发现少主的踪迹,可惜弟子无能,无法带回少主。”
如君夫人眼中含着淡笑,却冷寒似初霜。“少了一半功力的少主居然还请不回来,红寥你可知罪。”
“弟子知罪,但……”红寥欲言又止的犹豫着,该不该出卖待她极为宽厚的少主。
“说。”如君夫人声音一沉。
红寥不敢保留地照实以告。“扬州中有位绣功极为精巧的绣娘名为花垂柳,弟子怀疑她是少主的化名。”同样有个柳。
“是吗?”如君夫人指尖挑起肉桂子往唇上一沾,看似一名贵妇。
“不过她是个与爹亲相依为命的小绣娘,如今在扬州望族单府名下的花间鞋坊帮忙,人唤四少奶奶。”
爹亲?!“她成亲了吗?”
“据弟子的打探尚未拜堂成亲,是乡里百姓的戏称。”只是单府上下并无反对声浪,乐见其成。
“那她爹亲呢?”“他”早该丧身狼腹之中,不可能死面复生。
“是个一日不可无酒的糟老头,所以弟子才不敢肯定她是否是少主。”毕竟过了四年,容貌多少有些改变。
“再去探,必要时试试她的身手。”那手绣针夺魂的绝技可是她亲自传授的。
“是。”
如君夫人拿起镶了宝石的象牙梳子为爱兰儿梳理乌黑秀发,继续未竟之语。
“爱兰儿。爱新觉罗,你想我有多少耐心等倦鸟归巢?”一说完,她竟单手折断象牙梳子,掌中沁出的鲜血将宝石染成红艳,而爱兰儿的神情依旧无动于衷,空有骨肉却无灵魂,在暗口中沉睡。
第六章
“柳儿妹子你太不够意思了,要赏月记得派人通知一声,我好备妥茶水点心陪你共度良夜春宵。”
无视花垂柳手中的包袱在月光下特别醒目,秋枫色的衣裳在凉风中显得单薄,衣带飘飘无限洒脱,仿佛欲乘夜色而去,不留下半点存在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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