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生命之塔(无限)(469)

作者:镜飞 阅读记录


它指着的右边,跪的正是被罗意的红线紧紧束缚着的、半透明的陈三娘。

一直沉默不言的陈三娘猛地抬起头来,发出一声悲泣,委顿在地。

在场所有的纸人大汉们,神情都从紧张立刻变作了虔诚。他们再度整齐划一地叩拜下去,五个脑袋用力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为首的掷叉大汉并不起身,保持着跪伏的姿势,带头喊道:“多谢神明显灵,为我等指出真凶!”

后面的四个纸人大汉也喊道:“多谢神明显灵,为我等指出真凶!”

齐刷刷的喊声带动了台下观众的热情,很快就有人随着他们叫道:“神明显灵了!神明显灵了!”

有人带头,就有跟风者众。台下很快掀起了一片欢呼雀跃,庆祝神明显灵的热潮。在这片喧闹中,掷叉的大汉带着后面的几个纸人再次完成了对神像的三拜九叩,拿着钢叉站起身来。

几个纸人大汉将陈三娘围在中间,她跌坐其中,哀哭不绝,显得无比弱小可怜。

几个大汉对她这副模样置若罔闻,空着手的几个大汉甚至有人对她露出痛恨之色。少顷,掷叉大汉双手握住方才白恒一还回去的钢叉,往地上重重顿了一下。

钢叉落地,发出清脆的铮鸣。

底下原本是一副人声鼎沸的景象,纸人们热火朝天,兴奋地喊着叫着。钢叉顿地的声音和这沸反盈天的动静比起来本该微不足道,荆白甚至觉得,台下根本不可能听见。

神奇的是,那铮然的金属声一出,所有的纸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甚至有嗓门大的纸人喊到一半,话语也戛然而止。

世界重归寂静,连陈三娘的哭声也停止了。

五个大汉把陈三娘围在中间,只空出来神像所在的位置,以免不敬。这个站位把荆白挡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见她的动态。这时听她不出声了,他就不动声色地挪了几步,换了个角度,从空隙中观察她的状态。

古装打扮的女子面朝神像跪着,原本低垂着的脸慢慢抬了起来,痴痴地凝视着神像。

钢叉大汉站在她的正后方,此时开口沉声道:“陈三娘,这次神明已亲自指认了你,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陈三娘脸上犹带泪痕,但她已经不再哭了。她的双眼只凝望着神像,秀美的面容上露出一个近乎幸福的微笑。

她含着笑,轻声说:“神不是指了我,而是救了我。”

荆白听得一怔。她之前拒不认罪时,和大汉可没少打嘴仗,看得出是泼辣强势的性格,否则也活不到今日。现在这模样,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态度大变。

掷叉大汉却似听得顺耳,脸上露出几分笑意,点了点头,道:“说得出这话,可见你现在的心是虔了。”

他顿了顿,也放缓了声音,道:“诚心悔过,其罪可赦。”

荆白神色微变。怎么同样的罪,在季彤身上差点叉死她,换了鬼魂陈三娘,就变成了可赦?

他哪怕不看戏,也觉得这不是一出戏的正常走向。

但下一刻,那熟悉的、清亮柔和的女声道:“吾聆神诲,得入天国。”

这几乎是荆白听到陈三娘唱戏时最欢快的语气,仿佛她正真心地为什么事高兴。

这短短八个字仿佛带有魔力,感情极充沛,语声轻飘飘的、如梦似幻,听得人心弦也跟着颤动,仿佛要跟着她在欢悦中漂浮起来。

以荆白心志之坚,也感觉神智好像跟着恍惚了一下。但就在顷刻间,凛冽的利器破空之声响起,瞬间打破了那种刻意营造的宁静欢喜的氛围,让他猛地惊醒过来。

荆白睁大眼睛,正好看见大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手中的钢叉倒转。方才的破空声,应该就是他挥动钢叉的声音。

钢叉寒光闪闪的尖头向下,毫无犹豫,一叉直入女子的天灵!

第347章 阴缘线

陈三娘身上迸出一道耀眼的白光!

这光极其明亮,在昏暗的环境中尤为刺眼。荆白不得不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那原本跪在地上的粉衣女子已经消散无形。

罗意因担心陈三娘上台之后再生变故,一直紧紧抓着红线。看见大汉钢叉下落,他唯恐自己的红线遭了殃,不错眼地盯着他的动作。

光闪起来,他仗着自己的疼痛感知不明显,都没舍得闭眼。眼见着女人半透明的魂体在白光中逐渐淡去,最终消失无踪,罗意连唏嘘的心思都没有,第一时间抓着自己的红线,飞快地往回收。

还好,大汉的钢叉只斩了陈三娘,红线完好无损。

就在此刻,荆白瞧见旁边木板上的季彤忽然动了一下。她原本低垂的头颅猛然抬起,仿佛神志忽然复苏一般,长长地抽了口气。

荆白离得近,甚至能听见她喉咙中气流涌入的声音,听起来又快又急,简直像是濒临窒息的人猛然获取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果然,下一刻,她开始剧烈地、快速地呼吸起来。

罗意刚刚把红线收回手中,听见季彤的动静,他浑身一震,彻底放松下来。

得救了!

他想过去,却动不了,挣扎了几下,只觉方才品名字挣扎的力气都耗尽了,只能浑身乏力地瘫倒在地。

拿着钢叉的大汉丝毫没有刚刚才消灭了一个人的沉重,见季彤有了动静,便示意左右,作势斥道:“怎恁个没眼力见,神明都证明她是清白的,还不快去给人家松绑?”

旁边的纸人恍然应是,几个人都跑过去,将季彤的木板转到面向观众的方向,七手八脚地为她松绑。手上忙着动作,嘴上还连连道歉,态度十分客气。

“姑娘,冤枉了你,确实不好意思。我们着实不知那妇人有这般的神通,竟然还能附身到人身上哪!”

“就是、就是,我们诚心道歉!”

“是啊,真对不住!”

“我们都是粗人,你莫和我们计较!”

季彤被绑得太久,浑身都僵了,几个大汉解她下来的动作虽轻,她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不断地活动着关节。

她被转过来之后,正好面朝白恒一和荆白的站位,见到两人,脸上露出几分讶色,眼睛一亮,张嘴想说什么。

白恒一却冲她摇摇头,做口型道:戏。

这出戏演到这里,犯了罪的已被处置,受冤枉的也验明了正身,真相大白,皆大欢喜,正是收尾的好时机。

只是戏到底还没真正结束,几人的一举一动都还要算进剧情里。如果他们和季彤发生什么多余的对话,衍生出什么新的故事线,就是自作自受了。是以荆白和白恒一两个人到了台上之后,一句话多的话也没有。

只要剧情走向仍在可控范围,他们就只管配合纸人们的行动,以免生出事端。这是他们不需要说出口的默契。

季彤看着几个纸人大汉,面上亦露出明悟之色。她轻轻冲两人点了点头,也不急着说话了。

这时,握着钢叉的大汉却朝她走了过来。

虽然此时已经“真相大白”,但心理阴影不是一时半会散去的。季彤一看这人拿着钢叉,步步向自己靠近,立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大汉面上却露出几分愧色。他小心地放下手中钢叉,见季彤依旧如临大敌似的看着他,下一秒,竟然双膝一弯,面朝着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季彤这一惊不小,她下意识捂住心口,愣在当场,脸上的表情唯剩震惊。

掷叉的大汉一直都是这群纸人中带头的,他这一跪,旁边的几个大汉也纷纷痛快地冲着季彤跪下,倒让她不知所措起来。

这几个人拿着钢叉逼问她时凶神恶煞的,现在又换了一副嘴脸。但他们个个体型壮硕得像小山一般,哪怕跪着,也一样极具压迫感。

被这么一群纸人齐刷刷地对脸跪着,季彤可生不出半分的优越感,只觉毛骨悚然。

方才解绳子时,站位又有了一点变化,季彤在几个大汉面前,荆白和白恒一则站在他们的身后,台下看不见他们的表情,只能看见季彤的。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