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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塔(无限)(316)

作者:镜飞 阅读记录


但做这件事的人是柏易。

他看上去随心散漫,不熟悉他的人,甚至会觉得他喜怒无常。荆白却很清楚,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是他的伪装,其人行事其实相当靠谱,绝不会在关键时刻开玩笑。

正因为如此,在意识到自己被他骗了之后,荆白才会勃然变色,几乎失了方寸。

因为这很可能意味着,门后是条死路。

柏易如果有信心搏出生天,就不会骗他走。两人一起进去,还能互相照应。

但柏易选择了把荆白关在外面,说明他很清楚门背后到底有什么,或者……他可能会遭遇什么。

荆白很想冷静下来,但是心中的急迫、愤怒和后悔像淬了毒的火焰,在他的四肢百骸熊熊燃烧,也将他所有的理性和镇定焚烧殆尽。

荆白用力咬了咬嘴唇,试图通过痛感让自己恢复正常的思考节奏。

冷静下来,快冷静下来……想一想,门背后到底通往哪里?怎么才能过去?

荆白用右手摸了一下被他砸得有些变形的门闩。

正常的门,通常只有一头有门闩。铁门的闩在这头,说明这密道真正防的是里面的人出来,而不是外面的人进去。

荆白想起罗山还没凉透的尸体,还有他曾用蜡烛照到过的,不止一个灯笼的残骸。

既然有门闩,当然要有个看门人,负责开门和关门。

罗山应该就是这个看门的。

荆白自己是沿着小曼的路线一路追过来的,这样想,昨晚小曼的终点很可能就是这里。等她进去之后,罗山再把门关上。

但罗山现在死了,看他死亡的时间,应该就是柏易干的。

柏易的性格他很清楚,他们俩里面,荆白才是更冷酷的那个人。丰收祭那个副本里,佳佳胁迫柏易进木鼓房,柏易都不止一次试图救她。

罗山固然是个渣滓,但没到不死不休的程度,柏易不会杀他。

是罗山也想杀他,还是说,罗山不想他进门?

荆白背后一阵发寒,他希望自己的推测是错的。

小曼进去,就被“赐汤”了,她无疑符合进门的条件。

柏易显然是不符合条件的,他不惜杀了罗山再进去,到底是想做什么?

荆白拿手抹了一把脸,发现竟然湿漉漉的,鼻尖嗅了一下,还有股腥味。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右手也震伤了,就用衣袖随便擦了擦。

就在这时,他面前的铁门“咚咚”响了两声。

对面有人在敲门。

敲门声回荡在空寂的密道中,传来幽幽的回声。

荆白心头一跳,黑暗中,青年冷漠得近乎冰冻的面容骤然起了波澜。他不假思索,用力敲了两下作为回应。

那头安静下来。

荆白哪里还等得及,他将手中的黄铜灯座砰地一下砸到门上,声色俱厉道:“是你吗?说话!”

与激烈的语气不同,下一秒,他就将侧脸贴在冰凉的铁门上,静静等待那边人的回应。

他先听到了一声很长、很深的叹息。

荆白心弦猛地一松。隔着铁门,说话的人声音变得沉闷了一些,但声线是荆白熟悉的那一个。

那人好像有些无奈,但开口说话时,又分明带着笑意。荆白听见他说:“你这么快就猜到是我?”

第239章 头啖汤

废话。

荆白在心里说。但此时他不打算给柏易任何转移话题的机会,因此根本不作答,直接反问道:“为什么要骗我?”

柏易沉默了一会儿。荆白焦灼地等待着他的回答,最后却只听见他笑了两声,半开玩笑似的说:“不告诉你。”

荆白握紧了拳头,伤口传来的的剧痛让他醒了下神。如果柏易此刻在他面前,荆白毫不怀疑自己会一拳揍到他脸上。

他忍了又忍,连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变得低沉,最后咬着牙问:“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柏易嗯了一声,道:“我想说,其实我……”

话到一半,他又不说了。

隔着一扇铁门,看不见,摸不着,他一沉默下去,就像消失了一样。

荆白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然收紧了,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攫住了似的,不得不用力抽了口气。

无法穿透这扇铁门,站在柏易面前看着他,让荆白有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荆白想要催促,喉咙口却像被堵住了一样,没等他挤出一句话,柏易在那头先道:“算了,说点别的。”

荆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没听到回应,才想起柏易看不到,又“嗯”了一声,竭力平静地说:“你说。”

他以为柏易会说很多事,门的事,罗山的事,或者灯笼的事,管家的事。但最后,隔着铁门,他只听见柏易咳嗽了一声,然后郑重其事地说:“你给我起个名字吧。”

荆白愣住了。

他第一反应是要发火:“你——”

但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青年伏在铁门上的身体不自觉地震了一下,手肘发抖,把铁门碰出了接连不断的声响。

他的脸原本就是贴在门上的,门有丁点动静,在他耳中也能变得很大。自己制造的这串噪音像寂静中忽然炸响的惊雷,让他在震悚之中突然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他艰难地喘了口气,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语声颤抖:“可以,但我要想一想。”

柏易在那边笑了一声,他的嗓子好像哑了,隔着铁门传过来,有种低哑的暧昧。荆白听见他说:“算了,我不该这么自私。要紧的事还没说呢。”

他应该是动了一下,因为荆白听到门闷闷地响了一声,不禁脱口问:“你现在到底……”怎么样?

但没等他说完,柏易已经提起声音打断了他。

“荆白。”

这是柏易第一次在副本里叫他的真名,荆白的眼睛猛然睁大了。

“隔着门我只能这么证明我的身份,下面几句话……”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忍耐什么,片刻后才道:“我只能现在说。这个副本被污染了,除非把汤毁了,否则我们谁都出不去。”

荆白早就有这种怀疑。画被毁了,副本却一点没有出去的迹象,他一路从湖上追到假山前,就是想找到这锅汤具体的位置。这条线索是被柏易生生切断的。

想到这里他很难不生气,柏易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似的,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却又说了一句更叫他生气的话:“汤确实在这扇门背后。别动这门了,你进不来的。这是个双向门,我一进来就锁了。”

荆白一瞬间怒火攻心,他用力捋了一把额前湿漉漉的黑发,语速飞快地问:“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锁门?你想自己一个人出去?”

话一脱口荆白就后悔了。

他平时不爱说话,但凡开口,都是过了脑子的,口不择言这种事此前在他身上从未发生过。他明明没有怀疑过柏易的用心,却在恼怒的时候说了这样锥心的话。

柏易这次沉默了好一会儿——或许也没有多久,但是他一不说话,荆白就觉得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荆白甚至感觉自己的情绪此刻并不受他自己控制,更像一根弓弦,被柏易的沉默无限地往外拉扯,时刻等待着一声被绷断的巨响。

他闭目忍耐了片刻,在这根弦将要扯断的时候,柏易叹了口气。

他的声音很疲倦,荆白从来没听到他这么疲倦过,可竟然又意外地平静。

他说:“我已经出不去了。”

荆白听到了,但他更希望自己听不见。他的身体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像是一个抗拒的姿势,那头的柏易却看不到。他还在说话,语速甚至变得更快。

荆白只是应,听到一句应一句。

最后,他站起身来,除了绷得紧紧的下颌线,青年的神情已经重新恢复了空白。

“知道。”他在铁门上轻轻敲了两下,说:“我走了。”

他没有等那边回应,也没再驻留,低下头,离开了这个小小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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