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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月亮(蓝色酒馆之五)(17)



不敢往下想,越想心越惊,以前不觉得惊险的游戏化成他心头最深沉的恶梦,此刻才一一浮现。

收紧手臂的力道,他动作明显地将她带离崖边,以保护的姿态环抱她在怀,生怕她受影响冲向悬崖,以身一跃陪伴死去的同伴。

“别紧张,我不会往下跳,要跳早在六年前就跳了。”说起来她也是贪生怕死之人,没能与之同行。

“月儿……”他心疼地亲吻她的发,感受她所散发出来的痛。“你晓得她为什么要飞吗?”好久好久了,久到一想起来心口已不再发涩。

“不想说就别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他有预感不是件愉快的事。

“因为我说飞越的感觉如同重生,将以往曾犯的过错一并洗去,所以她想要重生……”

那一天是个艳阳天,万里晴空无云湛蓝,她接获通知说阿凤要飞越死亡山谷,匆忙地戴上安全帽一路疾驰,无视大学联考的钟声刚刚响起。

警车一辆跟着一辆在身后呜鸣,红蓝灯闪烁。

她是赶到了,却是送她最后一程。

“不要自责,她的死不是你的责任,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七十五公尺的距离不是那么好挑战的。”她只是背负着成功者的枷锁。

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有多危险,失败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想尝试的人必须抱持玩命的决心,不是每个人都能平安的落地。

唯一的一个成功者是蔷薇帮的蓝月,所以她成为人人竞相模仿的传奇。

但他记忆中的阿凤不是个勇敢的女孩,她连车速过快都会吓得尖叫连连、脸色发白,怎么可能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让生命平白消逝?

他的不解很快地获得解答。

“她被一群恶少轮暴,觉得自己污秽了,想借着重生还原一个新的她。”蓝凯月的眼中有着强抑的泪光。“因为我抢了他们的地盘。”

阿凤是替死鬼,他们不敢找强悍的她下手,所以挑她身边最弱的人予以报复,不甘心她的人气比他们旺。

“你没替她报仇吧?”他不愿去想她的手段有多残暴,忍气吞声不当一回事不是她的作风。

她会赶尽杀绝,让自己身陷囹圄。

喝了一口啤酒,她以手臂抹去唇边的酒渍。“有人比我快了一步。”

否则这世界会少掉更多的人渣。

“谁?”

“你不认识的人,他在你离开后第二年加入,是个不逊于我的飞车好手。”他是少数能追上她的人。

可惜他们太相似了反而擦不出火花,反倒是和阿凤成了一对令人嫉妒的情侣。

“你喜欢他?”心不踏实的莫提亚算计每一个亲近她的人。

“对,我喜欢他。”一说完,她随即低笑的拭去眼角泪液。“他是一位朋友。”

心提起又放下,他像坐了一趟云霄飞车出了一身冷汗。“这件事让你大彻大悟,所以你解散女孩们?”

她的大笑让他怀疑猜测错误。

“莫莫,你的逻辑观很直,我像是会轻言放弃的人吗?”接下来的打击才让她人生产生灰涩的感觉。

三个月后外公被车撞了,就在自家门口,而她正在门内笑着向他挥手。

事情来得太突然叫人措手不及,陡然飞起的老迈身躯重重往柏油路一落,惊慌的惊驶死白着脸紧握方向盘,连开门下车的力气都没有。

外公过去得很快,不到三分钟,遗留的话是放不下她,不希望她走向血腥的黑暗路,要她当个平凡的女孩平静过一生。

她答应他了,所以他走得很安详。

“为什么我觉得你在嘲笑我?”直的同义字是呆,而他不承认。

神经质。“该敬酒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准你放假半天。”在公司他最大,而她是他的机要秘书。

“薪水照算?”她问得很狠,不准他偷扣薪资。

“我敢坑你吗?”他一脸无奈的蹭蹭她鼻头,流露出无限爱意。

“那可不一定,扮猪吃老虎大有人在。”他太有心机了,变得一点都不老实。

面容一谑,他拧起眉地低讶,“原来你是母老虎,我一直以为你是人。”

“你……莫提亚,你找死呀!”她用花束轻轻甩他,心情为之一松。

“蓝小姐,别忘了天快亮了,你还不把花丢出去?”天亮了,底下的故人也不在了。

“都是你逗我……”咕哝着,她一脸肃穆的望向幽黑的山谷默念。

阿凤,我又来看你了,今年你过得好吗?

我带了个朋友来看你,你对他一定不陌生,记得那个你常笑他生错性别的男孩吗?他就站在我身边,生怕我去陪你的紧搂着我。

可能就是他了,你老担心我会抢你所爱,现在不用烦恼了,你可以开开心心投胎去,别因为留恋人间而误了自己,你已经无法回头。

走吧!这世间不是你能逗留的地方,一杯水酒祝你一路顺风,下辈子我们还要做好朋友,你千万不要忘了我。

“阿凤,你在另一个世界要让自己过得快乐些,别再想不开,以后我会再来看你的。”

掷下手中的花束,抛物线的弧度在半空飘呀飘,忽地一停,似有双看不见的手接住,顿了三秒才慢慢往下飘落,多年来都是如此。

蓝凯月站在崖顶往下倒酒,整罐啤酒在瞬间一空,空气中微带酒的香气,随风飘向谷底。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扬起,像风又像水流声,回响在幽谷之中,仿佛在说,谢谢你们来看我,我现在过得很好不用操心。

躲在云层里的半月忽地现身,银白色的温柔洒向大地,让世界变得瑰丽。

相偎的人儿在月光下轻拥,醺然的酒气让人有想醉的欲望,夜晚本来就是罪恶的温床,何妨随心所欲,夜的低幕是最佳屏障。

莫提亚低下头吻住柔软的唇瓣……

“谁?!”

黑暗中走出一位全身墨黑的男子,手持上膛的手枪朝两人走近,森冷的气息犹如死神。

月光照出他的脸,一声惊呼止住他扣扳机的指头。

“黑褚!”

男人没多大表情的抿紧唇,眼中闪动一丝情绪。“我叫黑褚?”

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因为他把自己也忘了。

“你过得好吗?”他成了杀手,这怎么可能?他最痛恨滥杀无辜的人。

“你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你。”他的工作是杀人,不认六亲。

诧讶的蓝凯月微愣了一下。“黑褚,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原来他叫黑褚。

“我是蓝月,你的朋友。”忘了也好,省得痛苦。

“不是情人?”果然如他所料。

她的表情为之黯淡。“不是,你的情人已经不在了。”

“死了?”心口一紧,他感觉一股排山倒海而来的痛楚刺向他四肢。

“好羡慕你,什么都忘了,你真是幸福。”上天对他特别仁慈。

阿凤,是你的安排吧!

风无语。

幸福吗?他不认为。“让开,我要杀他。”

“不,你不会,我不准。”不顾莫提亚的反对,她执意站在最前头。

“你凭什么不准?”黑眸一眯,握枪的手臂平举起瞄准。

她笑得很落寞。“因为我在赌,用我的命跟你赌,赌一份你已经遗忘的交情。”

“你……”为什么她的神情自信得令他下不了手?

他们真的只是朋友吗?

回忆就此开端,而杀手的岁月,已然结束。

“走吧!莫莫,我困了,送我回家。”她还是改变不了任性的本质。

没有一丝畏惧,昂起头她握着莫提亚的手走过他枪口前,像和朋友道别似地看了他一眼,一步一步远离致命的危机,她美得令人动容。

黑褚的情感和理智在交战着,明明他可以在一秒内取目标性命为何犹豫?他的杀手生涯受到这么大的挑战。

不,他可以的,杀人不过是一种过程,很快地就不会有任何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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