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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话,若非借着夜色掩护,否则他不愿回复本来面貌,甘于黑脸示人。
行走江湖多年,他大部份的时间宁可待在侯爷府足不出户.拜出色容貌所赐,若他一人外出必惹来无谓的“横祸”,尾随而来的艳福叫他大呼吃不消,几乎想自残毁容好避开上天的作弄。
玄漠的冷峻以及九王爷的狂肆是他最好的盾牌,只要有两人同行他就有安静的一刻,众人皆畏惧他俩冷惊的目光,,乙有所动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是他生性淡泊又随和的缘故,每每板起脸斥喝爱慕者不得造次时,他们反而更加放肆的贴靠过来,丝毫不把他的怒颜看在眼里,只因他美得不具说服力,所以没人会把他的话当真,以为是欲拒还迎的场面话。
活了二十五年,美丽脸孔带给他无数灾难,没想到这会有人能忽视他到视若无睹的地步,他不知道该哭还是笑,她总有基本的审美观吧!
可瞧瞧她态度多伤人,看也不看的朝东边林子走去,神色自若地不生半丝讶异。
看来他的脸也有不讨喜的一刻,引不起人家的兴趣。
“果儿妹妹,夜路不好走呀!你有什么重要事需要摸黑进行?”倒着走好看清她的面部表情,玉浮尘执意要唤醒她的七情六欲。
“水。”
水?“院子里不是有口井,你还要四处找水?”
水不都一样,今年并非荒早年,用不着囤积水以备不时之需。
“院子里的是阳水,我要的是阴水,两相调合才能做出口味独特的豆腐脑。”水质好坏影响豆腐脑的鲜嫩度与口感。
“谁教你用阴阳水做豆腐脑,不会觉得很奇怪吗?”阴阳水一向是用于作法和祛邪,而她竟混入豆汁用。
相当出人意外的作法,他怎么也想不到美味豆腐脑的诀窍是阴阳水,难怪风味世间少有。
“自然而然就会了,没什么好稀奇。”水甘质纯,不拿来一用十分可惜。
自从学会画符技巧,很多事不需细想自然在心浮现,仿佛她本就知晓,做起来得心应手毫不费力。
她从不去问自己的与众不同从何而来,因为没有人可以回答,久而久之她也处之泰然,反正并非坏事,有时还能用来帮助别人。
就像花落,桃生;秋尽,冬来.天经地义的日常琐事,没人会去问为什么。
“错了,光是分辨阳水、阴水便是一门学问,没学过的人是体会不出两者的精妙。”他花了一年光景才搞懂阴水、阳水的不同。
停下脚步,张果儿再度露出困惑神情。“很难吗?一闻水的味道不就清楚了。”
他大大的喘了一口气,“要是人人都闻得出阴阳水的味道,岂不个个都是阴阳师?”
“我不是。”她只会卖豆腐脑和画消灾解厄的符纸。
“我知道,但是你有成为阴阳师的能力,可惜少了名师指点。”能御五鬼即是阴阳师。
符师与阴阳师并无太大差别,前者以符纸消解灾厄,祈求平安,能号召鬼神为己所用,其力量上达天听,下通地府。
而阴阳家是古九流之一,以术数占卜吉凶,掌天文、知地理,通晓四季气候的变化,并能预测一朝的运势及龙脉所在,其影内直达万万世之后。
一是为个人安危着想,一是为万民思安定太平,因此人们视符师为不入流的行业,奉阴阳师是至高无上的圣师,甚至立传传扬,歌颂其丰功伟业。
“我不想当什么阴阳师,只求一定温饱,国泰民安。”拨开重重藤蔓,她往最阴凉的榕树下走去。
是井又非井,一口非人工凿砌的天然流泉由石缝中渗出,不知深几丈的泉口大约十寸宽,人若不慎踩空不致沉溺,顶多卡在泉口动弹不得。
四周杂草丛生,但是泉口处只生青苔和毛度,或有颜类数株附生青苔上,一条石铺的d潞直通水源处。
极阴之处才产极阴之水,像张家院子那口井面向东方,每日清晨迎接第一道曙光,吸收阳之气才能汇聚正气,融人井水之中便成阳水。
他轻笑地摇摇头,“你的心真小,不求觅得好姻缘吗?”
“命犯孤寡,今生无缘。”签文上说得明明白白,她不强求。
“什么,你也命犯孤寡?”他惊讶地抓起她的手一视,细细的纹路在摇晃火光下显得不明。
“也?”手JLnd触时,一股莫名的热由他指间传进她手里,,N以乎也跟着一热。
有丝异样的温度暖了她偏冷体质,她依然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感觉,只是……热热的……
“你有姻缘线,可是……”很奇怪,像是朱笔新描上去的纹路,不甚清晰。
“是吗?”不知名的情绪叫她慕然抽回手。“娘问遍了扬州城内外的庙宇.神明的回应千篇一律说我是孤寡命,我想你看错了。”
“不会错,虽然是很淡的一条细纹,但我肯定是姻缘线。”而且近日会遭遇她的命定之人。
一想到此,他心口不由得一问。
张果儿幽幽一叹,“前些日子不小心滑了一跤割伤了手心,你错看了。”
“天意,是天意呀!”他低呼地踩上青苔,脚一滑差点往后栽。
幸好他身手灵活,后腰一挺化险为夷,没听见他低哺的如柳佳人步伐轻盈,行到泉水前颇有顾虑地回头一看,似在为难着什么。
“怎么了,你不是要提水,木桶呢?”
“我……顺,你能不能回避一下?”她不想被视同妖女出世。
若有所思的玉浮尘豁然一悟,“别当我是外人,咱们初识的那一夜我就见过你用符令御五鬼。”
“你……看到了?”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随即消失无踪。
显然她并非完全无情无欲,只是压抑太深。“果儿妹妹难道认为我是爱生口舌之辈?”
“不,我是……是我多虑了。”若他能识五鬼岂是普通人,防他只是叫人贻笑大方。
“是不是曾有人对你的符术起了不好的回应?”他见过她为人治病风时的坦然,不像此刻微露惶惧之色。
“该说百姓为无知而惊慌,只相信眼中所见。”她回忆起那段小波折。
两年前她如同往常御五鬼以冥火指路取水,不料有个逃家撞见绿光荧荧,吓得连滚带爬地白着一张脸回家.之后吃语不断的发着高烧陷入昏迷。
大夫们束手无策,眼见他烧退了又烧,反反复复数日始终不见好转.只好要父母准备后事等他断气。
“后来他们来求助于我,一张退烧符和失忆符才挽回他的生命,此后我尽量不使出御五鬼的符令,尽可能地亲力而为,不假手于五鬼符。”所以她提了灯笼来,免得他人误以为是鬼火肆虐。
原来如此。“你不会打算以符令取水吧?”
他一副兴致勃勃的等着看她施展,扶着一旁的榕树干以防太兴奋而滑倒。
“你想看?”他让她说糊了,天底下不惧鬼神的能有几人。
“人生一大盛事,错过未免可惜。”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伽…··唉!你最好别吓晕了,五鬼可能搬不动你。”幸好她袖中还有一张五鬼符。
白衣一甩,他气定神闲地倚着树。‘’玉哥哥我的胆子向来大如天,果儿妹妹不用挂怀我。”
月正清明,一阵冷风袭来,使得泉水更泛寒意,阴气森森地令人颈背发凉,远处的夜果在林子深处中拍翅而过,添了几许诡魁,张果儿先泼些泉水净净手,以素面手绢拭干,左手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右手在符纸划下勒令,口中念念有词。
倏地,人由符纸下方开始燃烧。
然后她扬开一只纸画的水袋,食指与中指并拢朝泉水一指,涌涌不绝的喷泉像是有生命似地汇成一道水柱流入纸水袋中。
过了一会儿,她做了个收和止的指令,泉水回复适才的平静不见扬高半分。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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