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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艳相公(扬州三奇花外传-人间奇侠之二)(5)



浓浓的豆浆味道逸出,白沫满满的涨出桶面,细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淡淡的月光下,出现一抹炯娜的身影,以素白手指一沾白沫放在唇畔一尝。

怪异的悸动油然而生,他甚至只看到她的背影就有种想将她收纳在怀的冲动,希望含住她放在口中的玉指。

这是怎么回事?一向无欲无求的心湖起了变化,他染上人世间的贪、嗅、痴、怨不成,难道是夜寒露重得了风寒?

抚抚额,他两眼盯着底下的单薄人儿,见她取出黄纸一张食指与中指朝天一划,瞬间指间冒出蓝火点燃纸张,由下而上的烧起。

再轻轻往地一甩,一小簇火苗随即熄灭,石磨不再转动,半空中的水盆和豆子搁置石磨下方的小洞,方才的“鬼”迹全都不见。

“御五鬼符?”她竟然会收五鬼?

“谁?”

身一转,月下芙蓉面初现,柳眉菱唇胭脂红,眼似星子难掩佳质,好个如意儿,叫人不由自主的想去亲近。

一脚踩空,人像死鸽子的笔直掉下,难看的五体投地硬生生地拜见土地老爷,下颚更不巧的叩上造景的大砾石,当场疼得他呻吟不已。

乞丐不做贼,玉浮尘还来不及解释,一双绣着荷花的小鞋来到眼前,不带一丝感情的望着趴在她家前庭的“东西”,不甚其解。

他一手揉着闪到的腰抬头正打算作一番自我辩白,岂料柔柔的女声先一步响起。

“想吃豆腐脑到门外排队,豆汤尚未煮开,你来早了。”

“嘎?豆腐……脑……”他几时说要吃豆腐脑来着,他是不小心由上头掉下来。

咦?等等,这味道是豆子磨碎……嗅!原来她是卖豆腐脑的姑娘,天没亮就起来磨豆子,光闻香味就晓得这豆腐脑铁定滑嫩可口。

也不对,她是驱使五鬼做事,做出来的豆腐脑能吃吗?

“门在你身后自个开,下回别爬墙抢头碗,我家的墙已经很旧了。”一说完,她转身做起自己的事。

“嘱。”勉强爬起身,玉浮尘没多想地拉开门要走。

但是他又飞快的关上门,以为眼花地再拉开一条门缝看gM,刚刚明明无人的街道怎么一下子有百姓走动,而且为数不少。

仔细算了算,起码有一、二十人,全堵在门外,叫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贴在门边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潮往门前聚集。

出嘛!怕损及姑娘闺誉,寅时过了一半还未闻鸡鸣,一个大男人怎好没事人似的走出这扇大门,岂不明摆着这家闺女有不贞的嫌疑,尽管他是个乞丐。

人呢!又有点不好意思,乞丐再脏再臭好歹是个男人,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之嫌不能不避,人家姑娘还得在地方上做人呢!

“你怎么还不走,我家的大门太重推不动吗?”她作势要帮忙打开两片破木门。

开什么玩笑,这门开不得。‘扑面有很多人。”

“他们是等着来买豆腐脑的老客人,你要抛良久才买得到豆腐脑。”照规矩来,不得取巧。

“我不是来买豆腐脑,我是……我是……”见她头一偏地露出困惑神色,他的下文就接不下去了。

“我们家并不富裕,你要做贼应该挑大户人家,不过别去追月山庄,莫家小姐会宰了你。”应该称她应夫人。

他也知道神与银子共存之的精神足以撼动天地,“我不偷东西.我是……”

“偷香窃王也要挑对时机,天快亮了还走错了路岂不冤枉,你要找王家嫂子吧?”她好心的指点方向,希望他下次别攀错了墙。

家里的开销虽然不大,但是得存些银子好让树头将来讨房媳妇,夫子的束修也还没给,目前没多少银子好修墙,她不想花冤枉钱。

“我找王嫂子干什么,我又不认识她。”他好笑地帮她把一锅煮好的豆汤倒进大木桶内。

她狐疑地瞧他利落的动作。“莫非你和陈家大娘相好?”

“陈家大娘又是谁?”看来是非她知不少,如数家珍。

“小狗子他娘,今年快四十了吧!陈家男人前年才过世,最近老有男人溜进她家后门。”又是一比.这次往正对面的斜角指去。

四十?他有那么不挑嘴……呢,无量寿佛,他是不沾女色的修道之人,怎会和女人私通,做起伤风败俗的肮脏事。

但是.他很老吗?居然配个徐娘给他,若是眼前的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啊!他在想什么!

眉头忽皱起的玉浮尘暗哗自己的定力不足,胡乱受心魔控制,差点坏了他清修的戒条,对女子起了不该的邪淫之心,该以冰冻透骨的天山雪水予以洗涤妄动之罪。

“桶子放左边,你若想与吴大爷的小妾成就好事,我劝你不妨再过些时日,等他上杭州办货去再来。”煮了糖水,不觉多事的张果儿指点明路。

她从不觉得女人应该遵守三从四德,受绑人礼教的约束,人生不过百年,何苦为一人而浪费大好青春,如果那人值得真心对待另当别论。

由于必须摸黑磨豆子,她对夜里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谁家娘子偷汉子,哪户老爷背着正室和丫复乱来都难逃她耳目,所以污秽事看多了自然不去关注。

绝非刻意偷听,夜太静了,一点点声响对醒着的人都显大声,她不去劝阻地装袭作哑,是旁人的事不容她多管,她不像偷偷来会有什么乐趣,见不得人的事只能在夜里进行吗?

夫死再嫁是天经地义,君有二心又岂能要求妻能专一,活了十七年她还是弄不清fL#是什么,好像是只为女人而定好得贞节牌坊,守到老死抱着一块冰冷的石头人敛,从此留贤名。

玉浮尘以脏手按住她肩膀。“我,不找女人。”

“不偷不抢不采花?”见他一点头,张果儿犯糊涂的问道:“那你来干什么?”

“我……”第一道鸡啼由远处传来,他苦笑道:“你瞧我来干什么?”

他总不能说偷看她烧符纸而受了报应,由她家的石瓦掉下来吧!

打量了他一会,她扬起一抹看似乎常的笑容,其实她是不会笑的。“你来乞食吧!可借我家没粮施舍。”

“我不…··”多说无益,他现在的确是“乞丐”,“没粮就给我一碗豆腐脑止机,我三天没吃饭了。”

只吃梅酿金鸽、樟菜鹤匆、桂花卷鹅片、碧螺螂斗、乌龙炯肉、清蒸三鲜鱼这类“小”莱。

“抱歉,豆腐脑是拿来卖的,今儿个杜老爷会施米布施,你上东街候着吧!”她的语气隐含冷意。

自出生就少带了情绪的张果儿无法理解何谓人性,不哭不笑的她曾让乡里百姓指称是石女化身,童稚的粉脸上找不到天真和无邪,只有一抹过度早熟的疏离。

她不知该如何和人交谈,孤立在人群外,以不解的目光看着同年龄的孩子丰富的表情,内心感受不了高兴或伤心,只能学习再表现出她所缺乏的面部表情。

笑,不是真心的笑,纯粹是为了应付世人的眼光,她的世界是一片净空,不沾半点尘土,旁人的言语伤不了她半分。

但是为了家人的生计,她不得不告诉自己要微笑待人,即使扬起的嘴角已然僵化。

因此,她所有的感情都是虚假的,对人亲近、谈笑风生皆是表面上的敷衍,实际上她

装得很累,时时荧I刻都想卸下伪装回复原来的面无表情。

所以,她不算冷面,只是天生如此,石头无心。

要我去乞讨?玉浮尘的脸上浮现错愕。“一碗豆腐脑不值几文钱吧!”

“二十文。”天色渐渐的泛白,她准备开门做生意。

“我用一两银子来买。”他往怀里一兜,取出一锭金子。

张果儿一如往常的浅笑,“你是初来扬州城的过客吧?”

“来过几回。”他感觉到不对劲,她的眉宇间……没有生气。

只要是活人都有一般生气凝结在眉间,而她的淡得几不可察,仿佛只是活着而已,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有如死城的魂魄附着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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