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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四喜临门之四)(8)



「妳不是说妳姊姊们都对妳很好,怎么妳不想念家乡的亲人吗?若真一辈子跟着我,一年也就只能请上十多天的省亲假,妳没关系吗?」

本来傻气的吸吮手指的富贵,脸色沉下,吸吸鼻子,「没关系,富贵的姊姊们都失散了,不需要省亲假。」

他眉头一皱,「失散?」

其实会到大户人家当奴仆的人,大多家境不好,也都有本自家难念的经,他向来没兴趣也不会多问,偏偏小丫头难得怅然的模样,让他心头像被咬了一口般难受。

「嗯,当年我们穷到养不起自己时,就各自把自己卖了… … 那时我还小,姊姊们被卖到哪里也记不清楚了。」她甚至没把握再见到姊姊们时,她能认出大家。所幸,她还有姊姊留给她的信物。

「傻丫头,妳记不清楚了,总有人记得清楚。」她年纪小总不会大伙都年纪小,兴许她的邻居们也还记得什么。

「少爷,别人记得跟我记得有什么关系啊?」富贵挠挠耳后,不是挺明白的。

不过她本来就是乐观的人,店小二一送来甜点糕饼,那股愁绪就被她丢到脑后,两手一伸,迅速抓了一块酥饼、一块梅子糕。

欧阳灵玉手一伸,扇柄倒是扎实打在白誓小手上,满意的听到小丫头的哀嚎声,「就顾着吃,亏少爷我还想着要怎么帮妳找回妳的姊姊们。」

「真的?」大眼一亮,原来嘟着的嘴随即笑开,当然,仍不忘一口一个吃掉糕饼,继续含糊的说话,「不过少爷要怎么帮我?那都好多年前的事了,富贵都不记得了。」

她果然没有看错,少爷对她真的跟以往的主子不同,这回还要帮她找姊姊们呢!

「我敢指望妳吗?」看她还是一脸憨憨傻傻,他心里倒是有了主意,兴许他之前想做的事也能一起办了。「算了,跟妳说,妳那只顾着吃的脑袋能明白吗?少爷我自有主意。」

「喔,可是少爷… … 」

「又怎么了?」

「少爷,我明明是用嘴巴吃东西的啊,为什么少爷会看到我用脑袋吃东西?」

少爷的眼睛是不是也有问题啊?糟糕,她要是顾个人都能愈顾病愈多,肯定会让管事伯伯骂的。

顿时,欧阳灵玉脸一黑,「我看到妳全身上下都在吃东西。」

全身上下?富贵打了个寒颤,她死定了,好好的人真被她顾出问题来了,但她可还不想换主子啊!「少爷你 … 」

忽地,原本就人声鼎沸的大街,传来数十个人团围住什么、左一言右一句的声音,引起富贵的注意,她把头伸出窗外,低头一看― 大街上,一名穿着白衫的女子低着头,只能隐约听见有些哀戚的哭泣声,富贵从上往下看不清女子的脸,倒是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字的大牌子放在街上,很清晰。

卖身葬父… …

她似想起什么,急急回过头,一脸企盼的问:「少爷,是不是只要是富贵的薪饷,富贵想怎么用就能怎么用?」

欧阳灵玉霎时升起一股不安,总觉得这小猪仔话里不单纯,但她说的又没错… … 「嗯,妳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点点头,她手往大街上一指,「少爷,我要买她。」

喀喳一声,扇子掉在地上。

大街上,数十人围成半圈?议论纷纷的讨论卖身葬父之事,也有不少人打量白衫少女,但还没有人出手,直到一个脑满肠肥、下巴快顶到肚子的男子,率一干奴仆硬从众人间开出一条通道。他瞇着眼,上下瞄了少女一会儿,那看法像是当场把少女的衣服剥光似的,接着露出满意的淫笑,一使眼色,便有人往少女面前丢了十两银子,少女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低下头,没说话,也没有捡起银两。

「怎么?还不快拾起银两跟大爷我走?今天妳这丫头能遇到我可算幸运了,大爷让妳当我十… 十几啊?」男子才回头,另一名尖嘴猴腮的瘦黑男子随即上前,在他耳边提点一下,他笑了,「对了,就是十九,哎呀,妳这丫头真是好命,当得上我张金荣的十九姨太,一辈子荣华富贵啊。」

跪坐在地,一身丧服的简小乔瑟缩了一下,摇摇头,轻轻柔柔的开口,「不了,小女子谢过张大爷,可小乔是卖身当丫鬟,不做人家的妾。」

张金荣眉头一皱,瘦黑男子又立即上前,一脸不屑的教训起她来了,「妳这丫头可别不识好歹,我家大少爷看上妳是妳的福气,当人家丫鬟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当我家大少爷的小妾可不一样,出入有轿夫抬着、丫鬟伺候着,身上不乏珍珠玛瑙衬着,妳不想享福吗?」

「是,谢过大爷的恩典,但小乔命贱,捧不起大爷给的福气。」为了不得罪人,简小乔恭敬的弯腰答谢,再把银两往前一推,摆明不从。「妳这该死的丫头,搞不清我张金荣是什么人,我告诉妳,我― 」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剩下的全让一声懊恼打断了。

「哎呀,好像不够耶。」富贵蹲在那块卖身葬父的牌子前,小脸都皱成一团了,右手抓着的,是少爷刚买给她的麦芽糖,左手摊开,躺着五两银子,她摇摇头,「早知道就不先买麦芽糖了,这会人家出价比我高耶,怎么办?」

谁让她一出客栈就先看到麦芽糖,那金黄的色泽对她来说,可比又硬又不能吃的金子诱人,她脚步一旋,自然就往小摊贩去了,谁知道一回头,别人已经先出价了。

这可怎么办呢?五两银子已经是所有的财产了,她拿不出更多银子… … 很自然的,她想起一个人,头一抬,她盯着「那个人」傻笑。

欧阳灵玉惬意的摇着扇子,没有回应她的笑,也没有帮忙的意思。

「少爷,富贵能不能先支后两个月的薪饷啊?」人还蹲着,头抬得高高的紧笑着,她只差没有伸出舌头,学小狗乞怜。

「不行。」一气呵成,他一收扇,扇柄往她头上用力敲上一记,痛得她脸又揪在一起了。「欧阳家没这规矩,既然有人帮她了,妳就把妳那多余的善心收起来,时辰也晚了,咱回府。」

这丫头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有丫鬟买丫鬟的事儿吗?况且她出得了这五两葬人家的爹,出得了后面的钱养人家吗?自个儿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还有闲钱救济别人?

「可是… … 」

「有什么好可是的,这丫头是卖身葬父,要当大户人家少爷小姐的丫鬟,妳是什么身份跟人家凑热闹?妳看过丫鬟身边还跟着个丫鬟吗?」他顿觉无奈,她就是非得要人讲明不可,脑袋瓜子都不做事的。

「嘎?丫鬟不能买丫鬃的啊。」她失望的一叹。

「哼,我还想是哪个不懂规矩的敢跟我抢人,原来不过是个丫鬟啊。」张金荣本来话被打断就已经很不高兴了,虽然奇怪一身锦衣玉服的富贵只是个丫鬟,但一知其身份,声音又扬高,「去去去,没钱就别抢大爷的人。进福,把那跪着的丫头带进府里。」

「不,不要!」简小乔惊慌的摇头,急急撇开那叫进福的下人伸来的手,「我又没答应卖给你,你们怎么能抢人呢?」

「哈哈― 大爷我花银子买人已经是给妳面子了,妳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在这城里,我就是用抢的,都没人敢有意见。」张金荣贼兮兮笑了起来,一身肥肉跟着抖啊抖的。

进福也晓得自家主子的能耐,粗手扣上简小乔的手腕,就要把人拖走,一旁围观的人似乎也知道张金荣的来头,大伙窃窃私语的就是没敢上前救人,富贵站起身用眼神哀求主子,但欧阳灵玉仍是摇头,她也没办法。

突地,富贵的手让另一只纤细的手扣住,「小、小姐… … 救我,不管您出几两,小乔都跟您走… 救我… … 」简小乔挂着两行清泪眼巴巴盯着她。

她不要被一脸猥琐的张金荣带走,可以想见,她未来的日子会有多恐怖多难过,她刚刚也听到拿把折扇的公子说眼前的姑娘是丫鬟,但她宁可当丫鬟的丫鬟,也不做张金荣的十九姨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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