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我有事情要问你。”问他？

中原中也有些疑惑。

是又迷路了找不到地方？

不可能啊，他现在就在武装侦探社内啊？

他还纳闷着，下一秒就听江户川乱步问道：“告诉我，中也。”

“你还记得在第一次见面时，我跟你说了什么吗？”

……

第一次见面时说

了什么？

“羊会……”毁了我。

剩下的他没有说出口，但双方都心知肚明。

褚发少年握紧了拳头，拳头是实心的，但心中却充满空荡荡的迷茫。

面对这样的他，江户川乱步却没有丝毫心软。

他冷酷地指出了问题。

“你，或者说羊之王，和羊群处于的是一种畸形的关系。”

“羊群虽然叫做羊，实际上确实披着羊皮的吸血鬼。”

“他们贪婪，不知满足，因为知道你的道德感，所以利用这一点不断激起你的愧疚心。”

“但实际上，他们正不知疲倦地趴在你的脖颈上，将管子深深地插进你的身体里，大口大口地吸食着你的血液。”

江户川乱步将声音再次放缓：“这是不对的。”

“……不对的。”褚发少年呆呆地跟着重复。

“中也，你听好了，”江户川乱步严肃地强调道，“有一点你一定要清楚，即使羊的确救了你，将你带回了羊群，但你为他们做的这一切，早就足以还清他们的恩情，但他们直到现在还拿这个说事……”

“他们说着‘我们是一个群体’，但实际上，早就因为你是异能者就把你排斥在外了。”

“你视他们为同伴，为家人。但是，在他们的眼里你不是他们的首领，也不是同伴。”

“你只是他们的奴隶，是他们实现贪婪目的的工具而已。”

“你以为羊内的其他孩子不知道吗？”

“不，你应该早就清楚，生活在镭钵街，能够活到现在孩子绝不可能如此单纯，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只是捂住了眼睛，耳朵，闭上了嘴。”

以往被中原中也粉饰的平静被侦探戳破，自睁眼以来，仿佛无所不能的中原中也，第一次因为某种情绪而浑身颤抖。

“请告诉我吧，乱步先生。”

“如果是那样的话，如果羊并不是我的家人的话……”

“我应该去哪里呢？”

这一次，没有犹豫，电话那头的少年侦探语气满含埋怨与调皮的笑意。

“你当然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啦？”

“中也君，你可别忘了，你还在侦探社干着兼职呢！”

“你这家伙，难道想干到一半就跑路吗？那就把你吃掉了的属于乱步大人的点心都还回来啊！！”

-

“……真是的，真是太过分了。”

气得鼓起腮帮，江户川乱步不满地挂断了电话。

他抬眼瞥了一眼周围大气不敢出一下的众人：“干嘛？乱步大人说的不对吗？那些本来就是应该属于乱步大人的点心！”

“啊喏……”一位社员颤巍巍地举起了手，“可是社长说过不让乱步先生那么多点心。”

江户川乱步顿时绿眸一瞪，犹如一只被抢了心爱的小鱼干的猫咪：“我不管，就是我的！”

“现在中也吃了我的东西，那就要打工还债！”

“……好的好的，您说了算。”弱弱抗议的人又缩了回去。

……

耍宝的人一安静，气氛突然沉默下来。

突然，一位平时就多愁善感的女社员低下头，闷闷地抽泣了一声。

其他人的也隐隐有些绷不住表情。

因为现在，所有人都从江户川乱步刚才说的话里知晓了一切。

原来，“羊之王”并不只意味着首领，也不只意味着中原中也会作为领导者管理并庇护手下的羊群，并不意味着光鲜亮丽。

这个称呼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群名为“羊”的怪物，他们拥有孩子一般的模样，拥有孩子一般的身躯，却拥有着扭曲的内心。

他们用爱意编制成的刀子深深地捅进了少年炙热的胸膛，时不时还在其中搅动几下。

这个称呼意味着，中原中也，这个看似肆意轻松的少年，正在承受着怎样的压力，怎样的痛苦。

若他们没有发现，也许有一天，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贪婪的火焰会将少年舔舐殆尽。

第33章

电话被任性的少年侦探挂断，中原中也呆愣地看着手机屏幕，直它变暗。

手机屏幕完全黑屏，光亮不再照在他的脸上，褚发少年这才转动了一下眸子，看向从刚才开始就安静地趴在他衣服上的橘猫。

看样子，橘猫正眯着眼睛，好像陷入了沉睡，但当少年看过来的一瞬间，它睁开了眸子。

翠绿色的眸子，就这样对上了少年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睛。

“乱步先生，刚才那是什么意思……”他像是确认一般问道，紧接着又笑起来，“这个意思是说，武装侦探社愿意接受我吗？”

[当然啦~]

橘猫轻轻地喵了一声，算作回应。

中原中也听到了回应，钴蓝色的眸子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他的长相已经基本成型，当他笑起来时，偏向艳丽的容貌便像是一下子被点亮了一般，美丽极了。

“真好啊，真好啊……”

少年探手，将手掌再次抚上翠花的猫猫头。

他笑得肆意，却也温柔。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下定决心了。”

他重新严肃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我会，去找白濑好好谈谈的。”

谈起他的这位同伴，或者说是曾经的同伴，少年的眼中已经不剩多少感情。

虽然说是好好谈谈，但谁也没有动。

保持着这种眼神，少年与猫咪对视了许久。

猫咪的眼神太过澄澈，中原中也从中看到了许多东西。

比如，想要继续扯出笑容的，拥有一副人类模样的他。

“荒霸吐……”中原中也再次缓缓吐出这个名字，“侦探社的大家都很好，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是需要查清楚一些事情。”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是被谁放出来的。”

他太过迷茫了，不知从何处来，一切都是未定的。

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的——

少年垂头，任由褚色的卷发挡住眉眼。

这个一直压在他心头的秘密，身为非人之物即将继续披着人皮行走在人世间，去接触侦探社众人的飘忽未定感，真是令他讨厌啊。

“所以，你依旧认为自己不属于人类吗？”

中原中也一愣。

“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荒霸吐的——”安全装置。

“不是哦，中也是人类，这是非常肯定的事情。”

这下，就连中原中也本人都忍不住发出嘲讽的笑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吾辈当然知道啦，但是，先不要妄下结论嘛，中也。”

“在你眼中，究竟怎样的存在才算是‘人类’呢？”

……

“在我眼中……”中原中也刚想回答，却突然发现不对劲。

他猛地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橘色的猫猫

悠然地坐在少年用衣服堆叠而成的垫子上，那双翠绿色的猫瞳中闪着莹莹的光。

“……花子？”

褚发少年迟疑着道。

“是吾辈哦~”

声音尖尖细细，像是孩童的声音，却一点都不刺耳。

猫咪甩着尾巴，眯起猫眼，用一种理所应当的态度说道：“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那是当然的吧！”中原中也的眼睛已经瞪圆了。

嘛，不过翠花已经早有预料了。

上次，因为强烈的想要向太宰治表达的感情，所以太宰治突然能够听到它说的话。

这一次想要将想法传递给中原中也，所以他也能听到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