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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时装界一点中式震撼(5)
作者:糖醋里脊烹饪大师 阅读记录
傍晚时分,又下起了雨,不似早些时候的淋漓飘洒,更像是存蓄了好些时候的积雨云的宣泄,耳边尽是雨水敲击声。处于雨幕之中,大家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加大,走了好一段路,直到进入了室内,大家这才收了伞,甩了甩身上沾上的雨水,耳畔雨水拍打地面的声响最后被包房关上的门彻底阻拦在外。
雨刚下下来的时候,唐宁的鞋子已经湿了一半,他本想着快些回去换掉,却被班长拉去参加这高中时期的最后一次聚会。
整个高中三年,唐宁只参与过两次集体的聚会,一次是刚入学大家还不了解彼此的时候,一次就是高考结束后的今天,尽管今天他也很想推脱,而班长不容拒绝的态度比刚入学的时候见到的要更加强烈。
“可能你的思维方式和我们在座的每一个同学都不一样,你也不理解相聚后、分离前为何都要靠一次聚会来将大家凝聚在一块儿,但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不管你是什么性格、有什么特殊,你都是我们的一分子。”
唐宁忍耐着鞋子半湿半干的状态造成的不适,任由班长扯着自己的衣服,把自己带到了包房内。
他的确不理解这些聚会,就如同钱老教授带他去参加的服装大赛的时候,他不理解在走秀开始前,设计师相互恭维的环节,在唐宁看来他的作品足够表达一切,与设计无关的搭讪都显得多余。
“我曾经是。”
“什么?”班长听到唐宁突然开口,没有理解他这句没有任何前言后语的话是什么意思。
回想了好一会儿自己和唐宁说过什么,这才品味过来唐宁那句话的意味,紧接着就是一阵心寒。
唐宁想说‘我曾经是你们的一分子’。
是啊,考试结束便算是真正的高中生涯的句号了,高中同学当然是‘曾经的同学’。班长只觉得一阵心寒在心头萦绕,她拿起大家一同购买的饮料又放下,最后还是拿起,递到了唐宁手中,这一次什么话也没说。
以唐宁的成绩以后会去往一个如何顶尖的大学、遇上怎样优秀的同学,都是意料之中,令班长心寒的是,考试刚结束,唐宁就如此迫不及待地将他们这些同窗三年的同学归属为过去。
唐宁没有接,他在琢磨自己刚刚的那句话有没有让班长误会,他本来想说‘曾经的同学,永远的朋友’,但不确定班长是否将他当成过朋友,自己这般自作多情的后半句话,属实有些不合适说出口,便在话说了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其他同学的玩乐,他们肆意宣泄着压抑了三年的玩心,若不是由班长控制着局面,可能还真会闹过了头。
唐宁看着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大家,独自坐在角落处,估算着自己的高考分数。
等待出分的日子对于唐宁而言也平静得和他这十八年来的没有什么区别,平静而寻常。因前一日熬夜看钱老教授的手稿,唐宁第二天还在睡梦之中就被唐父唐母喊醒查分。
意料之中的分数,和唐宁估算的分数偏差值五分以内。
唐父看着唐宁的分数,询问道:“想好志愿如何填报了吗?”
不等唐宁作答,唐母慌忙地走进唐宁的房间:“我刚想给钱教授报喜,电话打过去是她的学生接的,钱教授凌晨的时候因为急性心梗进了抢救室,我们现在赶紧去一趟医院!”
第4章
如果不是前一天有几个学生留在钱老教授家借用缝纫机完成比赛作品的服装样衣,都不知道钱老教授这样的独居老人突发状况后,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被发现。
可即便发现得及时,救护车来的时候,钱老教授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初步检查判断心梗的同时也有脑梗,入院没一会儿心跳就停了,即便医院尽力抢救,还是没有救过来。
唐母的电话打去的时候,是钱老教授的学生接的,那个时候医院已经宣布了钱老教授的死亡,接电话的是一个女生,在得知唐母和钱老教授是熟识之后,带着哭腔告知唐母钱老教授去世的消息。
唐母一听就听出来了女生的无措,想到对方可能根本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事情,只得忙着安慰对方,同时叫上唐宁和唐父赶去医院。
唐宁明白死亡的定义,那代表着专属个人的故事的结束。唐宁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因此在唐父唐母想要安慰唐宁别太悲伤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孔。
这是唐宁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同门,钱老教授指导唐宁的时候,多数时候都是去到唐宁的家中的,唐宁对新环境需要很长的适应阶段,只有在需要用到一些不方便搬动的辅助教学的器材的时候,唐宁才会去钱老教授家中,因为次数少,也就没有碰上过钱老教授的其他学生。
钱老教授这个年纪,能联系上的亲属只有侄子一家,但因为人在国外,便在和钱老教授的侄子的商量之后,由唐父唐母以及学校与社区协同操办了钱老教授的后事。
在火化那日,钱老教授的弟子们几乎都到了,唐宁也见到了那位日后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副院长。
眉梁兴其实是钱老教授被救护车拉走后,女生联系的第一个人,整个华庆大学服装学院都知道副院长是院长亲自带出来的徒弟,是与院长亲如母子的人,但未曾想,当时怎么也联系不上副院长,如若不是唐母及时的电话,女生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连眉梁兴也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身体那般硬朗的老太太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去世,他还有很多东西没有从钱老教授那里得到,不过钱老教授去世后,院长的这个位置也终于该变动变动了。
想到此眉梁兴本就没有多么悲伤的心情更是畅快了些,他心里留存的些许惋惜也不是对钱老教授的离世,而是钱老教授离世后,她手上的那些东西没有交到自己手中。
学院内的弯弯绕绕,钱老教授自然心知肚明,她之所以坚守着这个位置,不过是能够在这个位置更大限度地去发掘到合心意的人才,完成自己还未完成的心愿。但时不待人,她还没有见证到唐宁的成长与未来的可能性,就匆匆离去。
“众人肃立,请低头,默哀。”礼仪师话毕,乐师奏响《送别》。
所有来此告别钱老教授的弟子之中,神色各异,或许真正怀着惋惜与怀念以及悲伤的并没有几人。
钱老教授的一生孤独吗?她带出来这么多弟子。
有哪一位弟子曾让她感觉到骄傲吗?唐宁没有主动问过钱老教授这个问题。
如果知道高考前一周,钱老教授给他送去第二本三闾绣法的手稿是最后一次见面,他应该多看看钱老教授的,或许他应该主动和钱老教授说说话,哪怕是些会让对方产生误会的话也好。
唐宁如是想着,在《送别》的歌曲声中,微微抬起头,看向远处被花簇拥的棺,默哀结束后,那棺就会被人抬进焚化区,由一场火,彻底抹去这个人存在的最直接证明。
五岁与钱老教授相识,至今已有十三年,钱老教授已然成为唐宁除父母之外最熟悉的人,然而这个人就这样离开了。
何为亦师亦友,钱老教授用自己与唐宁的关系诠释了这个词。
葬礼结束后,唐宁准备随父母离开时,突然听见一阵压抑着声音的争吵。
“不可能的,这阵子你俩不是一直待在教授家里?怎么可能没见过手稿?”说话的正是眉梁兴,而被他质问的就是最后发现钱老教授身体不适将人送医的两名女生。
“眉教授,我们真没见到什么手稿,钱老教授每次不都是亲自展示的三闾绣法,从来没有拿过什么手稿给我们当参考看过。”
“那你们在她家中就没看到吗?”眉梁兴仍旧不死心,他不相信钱老教授到死也没有把全部的三闾绣法交出来,这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