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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童帝君(13)



不过再往西行的城外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黄沙,滚滚沙尘漫天飞舞,草木难生,毫无绿意,几棵枯树淹没在黄沙中,想要生存难如登天。

放牧不可行,唯有上山打猎猎些鸟兽,或是摘些山产、药草到城里卖,虽然收入微薄,但勉强能渡日,没人想过离开贫瘠的故乡。

可是有盐了,他们的日子好过多了,即使每日天一亮就得到盐场干活,敲岩、洗盐、沥盐、煮盐、晒盐,酬劳不多,但是可供温饱,也就知足了。

不过乐天知命,纯朴的盐工却不知道贩盐的利润有多高,一小袋盐足以抵百人一日的工钱,他们辛辛苦苦所换来的金钱全被雇主剥削,犹不自知地将其当成救命恩人,千叩万谢地付出劳力。

而这一切是由青城知府顾全在幕后操控,他利用百姓的无知为其所用。

「这个月的盐在数量上少了一些,足足差了七、八百斤,你的人是在干什么,加紧赶工给我干活呀!」少斤少两的,他怎么卖到外地大发利市。

看来猥琐的中年管事搓手哈腰,满脸谄笑。「实在是赶不出来呀!前阵子死了十名盐户,大伙儿都提不起劲做事,人心惶惶,唯恐下一个倒霉的是自己。」

「这事我不是压下来了吗?也给了优厚的抚恤,这些人还要闹什么,一会儿我叫官兵一个个捉起来,不给吃、不给喝关上几天,看谁还敢不听话!」不就死了几个人,就地埋了还能乱到哪里。「压是压下来了,可是总有几个口风不紧的人,黄汤一下肚就掀盖了,把大人秘而不宣的事儿给泄露出去,这下子知情的人可不少,私底下议论纷纷。」只是没胆证实传言是真是假,暗中揣测。

「他们说他们的和盐的产量有什么关系,这些不消停的议论犯不着理会,过个三、五日便没了。」他在意的是盐,等同白花花的银子,他做官多年就为了这些俗物。

「哪能没牵扯,议论这群人当中还有盐户的家眷,你一言、我一语的渲染,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那些盐户其中不乏死者各自的亲朋好友,一听死得冤枉就寒心了,干起活来有气无力,有的干脆不上工,到山里捉獐子去了。」人心是肉做的,怎不感同身受。

「反了呀!收了我的安家费还敢四处碎嘴,真当他们能翻天不成。」知府大人怒拍梨花木案几。

「呃,呵呵……说句不怕触怒大人你的话,那一点点银子,真的难堵众口,拿在手上一点重量也没有……」

什么主子养什么狗,一脸谄媚的钱再三也不是什么好货,一人十两的抚恤到了他手中只剩下五两,底下的人再贪一点点,真正到家属手里只有三两不到的碎银,心狠的人还从中索取走路费,七扣八扣实则一两多。

虽然一两银子能买好几斗白米,让一家五、六口人衣食无虞过上大半年,可是之后呢?要靠什么养活,坐吃山空只能等死,谁怜孤儿寡母,爹娘饿死。

而且给再多钱也掩盖不住盐户横死的事实,他们的家人哪能是铁石心肠,毫不在意自家亲人死得离奇,心有悲痛难免透出口风来,和亲近的人诉诉苦,说两句悲愤言语,自然而然就走漏风声。

其中一户盐户的遗眷是母女俩,母亲惊闻噩耗一病不起,三日后吐血而亡,遗留的幼女约八、九岁,送银子来的家丁欺其年幼非但半毛钱也不给,反而闯入人家家中搜刮银两,逼得无谋生能力的幼女沦落为乞。

当了小乞丐的小丫头把家中情形告知同伴,同是乞丐的二妞气不过便找上丐帮分舵舵主周通,让他转到总舵,直接告到刑部去。

所以刑部的人来了,明有刑部侍郎朱子仪,暗处是上天下地、无法无天的京城小霸王乔翊。

「十两银子还不够,他们想狮子大开口呀!钱再三,你回去告诉你主子,多花点钱雇工,把我要的盐运进来,我发达他才有前途,没有我的提携他什么也不是。」再说他上面还有人呢!

不孝敬孝敬怎么官运亨通。

钱再三的主子是知府大人的侄子,名叫顾人杰,是他已故兄长的庶长子,年约三十,为人轻佻好色,是赌场常客,一掷千金面不改色。

「卡在没银两哪!大人你……补补吧!小的也好为你办事。」钱再三搓着手指,做出数钱的动作。

「哼!真是没用的家伙,养了一群只会吃钱的饭桶……」顾全叨念着从暗柜里取出几锭五两金的银锭子,脸上满是奴才办事不力的愠色。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街……街上有群人四下打探盐户的死因,他……

他们自称是京里来的。」捕快慌慌张张的,绊到了门坎,往前一跌。

「什么,京里来的?」顾全惊得差点抖落手上捧的银子,脸色有些发白,额头冒汗。「小……小的仔细观看了一会,为首的那人有几分做官的派头,行事作风挺像问案的官。」

从地上爬起的捕快痛得龇牙咧嘴地说。

「难道是刑部来人了?」他心微惊,暗忖。「不行,你马上派个人到京城国丈府请示,看看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快去快回不得耽搁。」断了财路不打紧,要是坏了国丈好事,不只升官发财无望,还赔上一家老小性命。

盐户的死并非贩盐利润不均,或是挡了顾大人的财路,而是另有内情,惨遭杀害是为了杀人灭口,因为他们看见不该看的人。

顾全不敢擅作主张,「那件事」兹事体大,他一个小小的四品官扛不下来,看要把人打发了,还是要让京里的官在这里惨遭「横祸」,他全凭国丈一句话。

「大人,盐场的工人还要增加人手吗?」看大人神色不对,钱再三小声地询问。

思忖了一下,他以锦绣前程为重。「暂时不添人,私盐那方面也别出,等我摸清了来者的底再说。」

「没有盐,盐贩子会暴动,不能私底下给吗?」钱再三好小利,总想着多捞一点,一点点风险比不上银子诱人。

顾全一听,一巴掌重重地挥过去。「没脑子的混球,你真想看大人我掉脑袋是不是,情况不明前还想给我找麻烦,我当不成官你们哪来的盐卖。」

捂着发肿的脸,钱再三连连求饶,挺不直的腰杆快弯到地了。「小人胡涂,小人胡涂,大人教训得是。」

「滚,叫你主子这阵子安分点,能不出门最好别出门,要不到远一点的庄子避避风头,嘴巴闭紧才有好日子过。」他那侄子也是不牢靠的人,得盯紧他才行。

「是,是,小的立刻回府传话,绝不坏了大人的事。」钱再三边说边鞠躬,退着走出书房。

钱再三是个看人脸色讨生活的下人,善于逢迎拍马,本身倒无值得夸耀的才智,无足轻重,他一离开后,眉头深锁的知府大人不停地走来走去,满脸忧色,心情沉重,越想越觉得不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与其被动地等待别人找上门,不如主动出击,表现得坦荡荡便不会启人疑窦,疑心到他身上,他要做得是就是不能心虚,让人看出异样。

「来人呀!京城来的人落脚何处,本大人要去会一会。」是人是鬼一探便知,凭他在青城的势力还奈何不了几个官儿?

顾全带上近百名的捕役、主簿、师爷、官差开道威风凛凛,一顶官轿摇摇晃晃招摇过市,随行之人站两旁阻挡百姓围观,他正四品官服绣着仙鹤,一身藏青格外威仪。

人群中有道身影正蹲在大户人家的石狮子旁,见此盛况打了个喷嚏,灰扑扑的脸上咧开一口白牙,拾起地上的石子在手上掷上掷下。

就是个寻常的乞丐嘛!一身的衣物东补西补,连足下的鞋子都破旧不堪,开了两个洞眼。

没人看见他怎么出手,知府大人的轿子忽然歪斜一边,抬轿的轿夫八人倒了四个,抱着腿躺在地上哀叫,叫声之凄厉令人掩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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