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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百无禁忌(38)



「……好,算你狠。」巩太医火大的接过左随风递来的医箱,取出脉枕先诊脉,而后眉头一皱,翻看解老夫人的眼睛和气色。

「怎么样?」解冰云急忙问道。

「不好。」非常不好。

「除了不好,你没有别的话要说吗?」解冰云这话的言下之意是在警告他老人家仔细斟酌呀!

不买帐的巩太医哼了一声,「准备后事。」神仙不救无命鬼。

「你——」解冰云正想拎起巩太医衣领饱以老拳,周静秋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再将一物塞入巩太医手中。「夫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医者父母心,太医能救一定会救,绝不会见死不敉。」巩太医心中讶然,脸上却波澜不生的垂下衣袖,悄悄接过比拇指大没多少的青色姿瓶。

蓦地,他看见周静秋的手指动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移到老夫人手上,指尖在老夫人的指上挑点了两下。

莫非有异?

巩太医再细察,本来就小的眼睛在看到指甲盖上一条比头发还细的黑线,倏地一眯,成细缝。

「咦!这是……」居然是……「还能救吗?」解冰云神情严肃的看看妻子,又望向巩太医,两人刚才的小举动他看得一清二楚。

「我试试看。」巩太医取出银针先试扎了几针,发现老夫人指甲上的黑线颜色变深,他又连下十八针,针针深三寸到五寸。

未关的窗户飘送进丝丝凉意,吹散了屋内的燥热,微凉的风流动着,让原本感觉快窒息的人顿时又活了过来。

过了一刻,巩太医拔针。

他动作极快的将银针收入针盒,不让人瞧见,但是眼尖的解冰云还是看见银针的针头比墨还黑,顿时,他的黑眸迸出怒色。

「巩太医,我娘的病……」巩太医手一举,不让他开口,取出青色小瓷瓶,他先细闻瓶中的气味,再倒出一粒豆子大的红色丸子,捏了一小撮在口中轻尝后,他才满意的一点头,将红丸化入水中,让郭嬷嬷将化开的药水喂入老夫人嘴里。

「过了今夜能醒便是捡回一命,否则该布置的就该布置了,你灭我全家也没用,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他也无能为力。

巩太医临走前,若有所思的看了周静秋一眼,青色瓷瓶未归还的收入怀里,这可是好东西,不还不还,当是诊金吧,里面还有三颗小红丸,是他从未见过的解毒配方。

子时过后更声响,尽责的更夫打着响板。

案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照着一室的诡魅阴晦,窗外半残的月儿被乌云遮住,更显得鬼影幢幢。

呼吸很浅的老夫人脸色还是一样的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她胸口微乎其微的起伏,彷佛下一刻就要没了气息。

在老夫人的床边多了一张罗汉榻,榻上一躺一坐两道彷佛静止的身影,沙漏无声,一点一点的滑落。

蓦地,一阵风吹过窗帘,呼呼的轻声惊醒了刚打个盹的人儿。

「啊!我睡着了?」揉着发酸的领肩,周静秋试着坐起。

「再睡一会儿,我看着。」解冰云伸手轻揉着妻子僵直的背,舒缓她睡姿不良的酸痛。

「不了,再睡就真的起不来了,娘的情形有变化吗?」她往床上一看,宛若死人的老夫人面容平静。

「不好也不坏。」他额上的皱痕深得看出疲惫,放不下的心纠结着焦虑,眼下的青影浮肿。

「你要不要躺下来歇一下?这些天你都没有好好睡一觉,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周静秋心疼他,揉摸他紧皱的双眉,替他轻压眼部的穴位舒压。

他揺头,仅躺在她腿上吁了口气。「我还行,也就这几天了。」他说得苦涩,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若是母亲真的撒手人环了,净身、换衣、入殆、下葬,真的不用几天,挑个良辰吉时便尘土同归。

「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太担心,娘是有福之人,定会否极泰来。」除非她的药剂配错了分量。

解冰云苦笑,以手遮住流出泪水的眼。「你怎么知道娘中毒了,还编出震慑人的鬼话?」

「你忘了我是仵作呀,人体一点细微的变化我都能一眼瞧出,而我习惯第一眼看向人的手指。」从右手手指验起,再来手臂、颈肩、背……她用的是验尸的标淮程序。

「他们居然对她用毒……」娘对他们还不够好吗?竟然还想要她的命,全然不顾多年的情分。

「人心难测,想要的东西太多,愿意付出的太少,一般人都不喜欢绕远路,既然有捷径,为什么不走?」门口有座山挡路,那就把山搬走,愚公移山是为了便利,如果山不挡门,愚公会想把山移走吗?世世代代做着傻事,他也想给后代子孙一条好路走。

「呵!可笑,真以为娘死后他们就会得到一切吗?我娘可没他们那么笨。」短视的只看见眼前的利益。

「嗯,生得出你这么心黑又狡猾的儿子,娘怎会是普通人呢,肯定也是心智过人,计谋无双的奇女子。」虎母无犬子,母狼生狼崽仔,能掌控其心各异的府中人这么多年,着实不简单。

只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老夫人怎么也料想不到她的儿子、媳妇会对自己痛下杀手,把她这个根源除掉了,她的小儿子便拿不到她的私房。

遗产是五个儿子的分,嫡出的多一些,庶出的少一些,无法独厚一个人。

「什么心黑又狡猾,捧了我娘又眨了她儿子,你这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掲瓦了,看为夫的教训你。」解冰云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双手齐下的搔她痒处。

「别呀!好哥哥,娘还病着呢,别扰了她……」她左右直躲,忍着不敢笑得太大声。

老夫人生死未卜,小俩口却笑闹个不停,这是要传出去,光是卫道人士的唾涎就足以将他们淹死。

为了这一夜,解冰云大发雷霆地将想留下来守夜的大哥、大嫂赶走,其它人也一并驱离院子,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些人,担心他们又私下动手脚,把可能好转的娘亲又弄得病情加剧。

「不扰,不扰,我睡着了……」细细的声音很微弱,似有若无,又似梦呓,风一吹就散了,「听到了没?娘说不扰,她睡着了……唉!娘说?」解冰云蓦地坐直身子,两眼直瞪着娘亲,但娘亲一动也不动,静得只剩下破风似的呼吸声。

耳力没丈夫敏锐的周静秋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动静。「你听错了吧,是风的声动。」

「可是我明明……」难道是他想多了,娘根本没醒来,全是他的错觉?他下了榻走到床边,耳朵靠近娘亲的嘴边,但是等了很久,都没听见娘再说话。

「或许是你太想让娘醒来了,以至于一点声响就以为娘开口了,巩太医说最快也要天亮,此时才刚过丑时。」天还暗着,离东方翻白还有好一会儿。

又看了看依然没有动静的娘亲,解冰云才一脸黯然的坐回罗汉榻上,双手圈住妻子的细腰。「秋儿,你是不是真能听见……白日时你说娘说人太多了,吵得她不能休息,巡喘不过气……」葱指白嫩,往他唇上一点。「你都说是鬼话了,怎么还当真?我是看屋子里人太多,窗户紧闭闷得很,都入冬了还有人冒汗,这才随口一说诈诈人。」她哪有那种神通,能与阴间鬼神沟通。

「可你晓得府里已布置灵堂,说得跟真的似的,彷佛亲眼目睹。」她这话一出,连他都震住了,差点都相信了。

解冰云一行人由正门进入,但他没经过正厅,直接垂过影壁进入垂花门,一路不停的到了母亲的院子。

除了老五夫妻还撑得住外,二夫人和一干下人一回府就不行,被抬进去的,而宣宜公主则过门不入,转往宫门而去,解冰云让莫天野亲自送人,直到送进宫门才准回转。

周静秋失笑道:「那是你一直往前冲,你的方向很明确,心里着急又目不斜视,只想看见重病的娘,可我不一样,我多少会瞄上两眼认路,免得被你落下了找不到路……「我看到几个家丁拿着白幡从另一端的小径走过,我隐约听见他们说灵堂的白烛先摆好再上香案什么,刚好灵机一动就用上了,我们干仵作的验过不少尸体,这些神神叨叨的乡野奇谈也听了一耳朵……」心正人正,诸恶莫为,百鬼夜行不上门,其它人这么害怕,无非是自己吓自己,疑心生暗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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