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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睡就睡到晌午,等再醒过来,枕畔无人,只有两个她还不太熟的丫鬟在收拾里外。
「你是……春牙?」
「夫人,你叫奴婢?」有着一张圆脸的丫鬟转过身,圆盘似的大脸有着笑起来很甜的酒窝。
奴婢……唉,还是得适应。「大人呢?」
「大人一早就走了,说县衙门有事,他让夫人多睡一会儿,夫人饿了吗?灶上的饭菜还热着,奴婢给你端来。」夫人真好看,大大的眼睛像会说话似的,肤白胜雪。
周静秋想了想,说道:「给我下碗面吧,菜多一点,加颗蛋,切两片卤牛肉,撒上葱花和花椒。」
「好咧!夫人,奴婢的爹最会煮面了,奴婢跟他学了几年,包管煮出夫人爱吃的面条。」一旁的绿枝应声,她便是管大人、夫人的吃食,一说到吃,她比谁都起劲的往前凑。
「好,我就试试你的手艺。」她是真饿了。
绿枝年纪不大,却有一手好厨艺,她从搓面粉开始,真的弄出一碗色香味具全的什锦汤面,汤鲜面弹牙,肉片切得又荡又嫩,一口一抿就没了,一向胃口小的周静秋居然吃完了。
因为好吃,所以没有节制,她肚子胀得必须到院子散步消食。
春芽和绿枝自然是跟在后头。
可是有些人天生闲不下来,一闲就会胡思乱想,周静秋就是如此,她一边散步,一边想着已经不年轻的解二夫人,她眼角下方有细细纹路,再想起美得令女人都自惭形秽的公主,她的胃隐隐泛酸。
「还是死人好。」安静。
当她静不下心时,她想到的是一具具不开口的尸体,他们静悄悄的躺着,双眼紧闭,十分祥和。
「夫人,你要去哪里?入秋了,天气转凉,要披件外衣。」春芽提醒道,大人交代过的,不能让夫人着凉。
「验尸房。」
「验……尸房?!」绿枝脸色一白,不敢再往前走。
「七号尸体还在吧?」那正是酒楼老板娘的尸身。
「奴婢……奴婢不知。」怎么会有人敢碰尸体,夫人不觉得晦气吗?死得都变硬了,能看出什么?
春芽和绿枝害怕的神色落在周静秋眼由,让她有些尖落,毕竟她有相同嗜好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的人都不愿意靠近尸休。
「春芽,你到前院找一个叫小敢的孩子来。」师父,我是你的陪嫁。
果真被小敢说对了,他真成了她的陪嫁,她嫁人的时候,他就跟在花轿后头走。
嫁人呀,好不真实……「师父,你找我?」听到中气十足的男孩嗓门,周静秋笑得眼儿弯弯,轻揉小敢的头。
当年那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孩子也长大了,个头都快比她高了。
想想以前的她老是改不过来前一世的观念,认为十来岁的姑娘家还小,她有的是时间教想学验尸技巧的小敢,所以她先让他跟着周晓冬多学点字,日后定会派上用场,但她完全没料到自己十五岁就嫁人了,要是之后有了孩子,她定无法这么自由,她得抓紧时间教导小敢才行。
「把我的工具箱带着,我们去验尸房。」一听,小敢的双眼瞬间发亮。「真的吗?我可以跟着师父入门了。」
「你只能先看着,不能动手,我会从基本的辨识先教你。」他还不够资格碰触尸体,算是学徒。
「是。」师父说死人会说话,小敢十分好奇又充满学习精神,周家有两名仵作,他不怕尸体。
或者说他见多就麻木了,小时候一段没饭吃的苦日子他记忆犹新,每天都有人在身边死去,有的病死,有的饿死,他很想知道他们死时在想什么,是想有口饭吃,还是下辈子别再投胎做人。
「夫人……」春芽和绿枝有些腿软,走得很慢。
「你们回去吧,不用跟来。」有那么可怕吗?不过是人死后留下的躯弄。
「可是大人会怪罪奴婢们没伺候好夫人,奴婢们不想再被卖。」夫人都不怕了,她们也不……怕哇!
呜……为什么夫人是仵作?她不能喜欢种花、养鸟儿吗?两个小丫鬟抖得像筛糠,嘴唇白得没有血色。
「有事我担着,你们别担心。」周静秋反倒比较怕她们一个不留神毁了尸体上的证据,造成误判。
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有不认真的查证。
「不……不行,奴婢们是丫鬟,怎么可以不……不干活」春芽白着脸说着,一旁的绿枝拼命点头。
看两人怕得要死又强装不怕的样子,周静秋不免失笑揺头,带着两丫鬟一小子走向县衙偏僻角落的验尸房。
秋风一起,原本就阴凉的小径更显得阴风阵阵,验尸房的房门一打开,尸臭味立即袭来。
「小敢来,第一课要教你的是不许对亡者不敬,要心存怜悯,他们生前不知遭遇什么伤害,我们要做的是……」
「喔!呕!」
「呕——呕——」果不其然,看到已有一些腐败迹象的尸体,春芽先捂着嘴干呕了两声,绿枝则是抱着肚子跑到外面大吐特吐。
小敢以前就跟着周康生出去了几趟,看过烂得见骨的尸骸,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股想快点学会的求知欲。
他很像周家人,天生是走仵作的路。
「师父,我不怕。」他的意思是继续,不要停,他想更了解这一行的规矩和禁忌。
第九章 某大人吃醋了(2)
更新时间:2017-09-23 16:00:03 字数:6017
看他小脸认真的绷着,周静秋先在亡者耳边说了声「抱歉,我要开始了」,接着缓缓掀开覆盖的白布,露出全身赤裸的上半身,卷起的白布停在腰腹下方,盖住下身。
这是一具女尸,该有的尊重不能免。
「从右手手指一根一根的察看,确认手骨有无断裂,手指外部是否有溺伤,伤口多大,什么形状,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伤害……」嗯!女尸的手骨相当完整,她被折断的是腕骨,以外力反向施压,将其扳折。
「师父,为什么是右手而不是左手?」两手都一样。
「因为人的心在左边,它是最后停止跳动的地方,所以要留到后面。」人的习惯很难改变,周静秋一贯的验尸手法是由右而左,从右手手指往上到手臂、肩颈、后背,再绕到左边颈肩、手臂、手指,之后是乳房和胸部,往下是腰腹,接着是双腿和下体,头部覆盖着毛发较不易察觉,摆在最后,以指腹触摸头皮表层判断有无异物穿刺。
通常做了外部尸检之后,验尸的工作便到此结朿,依照古代百姓的观念,其实很多现代人也是如此,都认为人死后要全尸入殓,他们不允许将亲人开膛剖腹,宁可不知道死因,也要保持尸身的完整,不愿亲人死后再受一次刀割之苦。
不过重大案件还是会酌情处理,尤其是证据不齐,凶手又死不认罪的情况下,剖尸是唯一的方式。
「……如果背后有大片瘀青,那不一定是重击所致,有时是死者死时正躺着,血流到后背淤积所造成重创的假象,以及……咦!这里有两道手印?」先前她验过一次,并无类似手指印的印痕。
「师父,怎么了?」
「给我张纸,我要把这手印拓印下来……」也许是破案关键。
「师父,这是什么?」小敢指着女尸腰际很明显的瘀紫,他用自己的手比了比,好像差不多。
「有些伤痕死后不会立即屏现出来,要经过一天以后血凝固了便会慢慢浮现。」好在她有二次尸检的习惯,不然就要错失这条重要的线索。
「师父,这是不是凶手留下来的?」原来这就是尸体要说的话,它们都留在身体上。
小敢觉得当仵作是一件很厉害的事,能为沉冤者洗清冤屈,让人看清事实的真相。
「嗯,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罪行,只要做过都会留下痕迹,你要记得,就算只是一根细线,也有可能牵扯出背后的事件,不能看它小就忽略……」若有检验仪器就便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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