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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百无禁忌(12)



「约有二十七名,其中有十一人已联络上她们的爹娘,愿重新归家,另外十六人还在联系当中……」不是每个父母都能接爱女儿遭人玷污的事实,即使是被迫的,那也是一生也抹不掉的污点,是家族中的耻辱。

一般百姓家还好,姑娘清不清白倒没有那么重要,只要能持家,会生孩子,还是嫁得出去,只是没得挑人,只能草草远嫁或嫁给携儿带女的鳏夫,嫁得好坏得自己承担。

而家里有钱的大户或是书香人家,大概是将人送往度堂和家庙这种地方,一辈子如素抄经,再也回不了家。

「城里有善堂可以收容吗?」十六名女子也不少,未能妥善安置会出乱子。

孙典史拱手一揖。「是有一座善座,但只收老无所依的老人,以及失去双亲的孤儿,怕是容纳不了历劫归来的飘零落花,善堂也是人满为患。」解冰云黑眸冷冽,思忖了一下,吩咐道:「找间大一点的宅子先打点一番,充当暂时的落脚处,等人回来了再做打算。」十几名受害女子的去处着实令人头痛,她们怕是被家族遗弃了,碍于面子,只当她们死了,而归家的那十一人想必处境也不会太好,家中有失贞的女儿,当爹娘的抬不起头见人,若有兄嫂弟妹,那更是影响甚巨。

「大人,空宅子是好找,难的是之后,咱们县衙没什么银子,怕养不起她们。」库银有限,只能用在该用之处。

「没钱?」解冰云愕然。

孙典史红了老脸,支支吾吾地道:「文、文大人拿了五千两盖私宅,宅子刚盖好就接到调职令,他转手卖了中饱私囊,小的要不回来呀!」文大人一家人跑得很快,知道政绩不佳就赶紧捞一票走人,他连治水的款顶都只拨了一半,另外一半银两已不翼而飞。

可他撒手不理了,说他卸任了,不在管辖之内,没办好交接便离去,一妻五妾九个孩子浩浩荡荡的离开。

文大人留下来的烂摊子没人敢接,谁接谁有事,就连以为会当知县的县丞陈友东也退避三舍,一纸公文上了府城要钱,却迟迟得不到答复,直到新知县到来。

解冰云冷声质问,「你们居然没拦着他?」任由他大揺大摆的出城。

孙典史哭丧着脸回道:「怎么栏?那时他还是县太爷,我们的顶头上官,他说的话我们敢不听吗?」

「没用的东西,连衙门的银子也管不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上哪儿弄银子去?

大人,管银子的是主簿,与我无关,你怪错人了,孙典史眼眶含泪,却不敢诉苦。「还有……」他怎么就这么老实,不学学马主簿装病,卧病在床就不用面对这一团混乱,等县衙收拾好了再「病愈」。

「还有什么?」解冰云沉声一喝,要他一次说明白。

「五月五的端阳快到了,我们每年都会在城外的女儿河举办赛龙舟,优胜者依排名分别赏十两、五两、三两,白米各一百斤、五十斤、二十斤,由大人你主持开赛。」说完,孙典史抹了抹额上的薄汗,轻吁一口气。

「不是才刚春耕过,怎么又要赛龙舟?」解冰云好不容易才处理完村民争水一事,才想喘口气时,事情又来了。

「春耕是三月,忙完春稻后是四月,而五月的端阳节要预做淮备,报名的队伍要抽签,安排赛事,再交错淘汰……」

「行了,行了,一切照旧,先把比赛场所布置起来,到时我再出席。」他不耐烦的挥手。

「大人,我一个人分身乏术呀!」孙典史都快哭出来了,表情凄楚。

「衙门里没人了吗?」他冷哼。

孙胜中的圆脸挤出两滴泪。「陈县丞我叫不动,他是八品官,我才九品,马主簿病了,谢师爷守丧中,杜捕头不在,他那班衙役没法使唤,一衙二十七人,只有我听候差遣。」他才是尽忠职守的好官,大人要多多提拔。

眼露厉色的解冰云冷笑道:「个个比我排场大呀!吩咐下去,除了不在城里的杜捕头外,其余未来办差的罚半年月俸,停止供米粮,要是明天一早我还没看见他们,就叫他们不用来了,衙门不缺力争上游的人。」真以为非他们不可吗?他明卫、暗卫也带了二十余名,个个都能上手,将其取代。

强龙不压地头蛇,但解冰云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不得不防范,没人愿意一个外人侵入地盘,一次、两次的下马威是在试探彼此的底线,而他也该拿出该有的气魄整治。

「半……半年的月俸?!」孙典史倒抽了口冷气。

「嫌少?」解冰云睨他一眼令孙典史揺头。「不,刚刚好,刚刚好,只是……唉,有些人的家里有困难,等着月俸买米下锅。」他指的是出身清苦的衙役,他们少有油水可捞,干的事却是最多,早出晚归,无法顾及家中老小。

「把那些有困难的记下来,罚半俸,从以后的月俸扣回来。」恩威并施,不一次将人打到底。

「是的,大人,小的会一一告知。」还好,还好,没把人往死里压,给人一条活路。

「这两日县衙里还有事吗?」他感觉好像少了什么。

孙典史想了一下。「咋儿傍晚西山村捞到一具浮尸,应该是刚落水不久,今儿一早秋姑娘来验尸了……」没等他说完,解冰云眉头一抬。「那个女仵作?」

「是的,本来是她爹要来,但是老周一脚踩了空伤着了,所以秋姑娘来了。」谁来都成,只要快快结案,判定失足落水就好,好通知家属领回安葬。

「她在验尸房?」他似乎挺久没见到她了。

其实也没多久,才三天,周静秋出城为一名长满狼疮的姑娘上妆,她的身体有多处溃烂,得用补土细细上色,死时才十五岁。

孙典史怔了一下,点点头道:「应该还在」

「本官去瞧瞧,看是否有冤情。」那丫头对人、对事都冷冷清清,唯独死人才能匀起她的兴趣。

解冰云的语气中少了冷硬,多了一丝迫不及待,他根本不让人回话,立即起身离去,大步昂首,走得很快。

验尸房位于县衙后方的僻静处,离官舍甚远,种了一排竹子遮掩,平日看来阴森森的,特别的冷,不管白日或黑夜,都给人一种鬼影幢幢的感觉,令人不由自主的发冷。

一靠近,解冰云的脚步忽地一慢,感觉有股冷意拂过面颊,他瞧了瞧阴阴郁郁的四周。

其实在验尸房旁还有个红砖筑起的火葬房,尸体腐坏到无法收殓或是依家属的要求便于携带,便会在此火化,装入骨灰罐子。

解冰云进入验尸房时,正好看见口鼻蒙着布的周静秋从死者的腹中取出两片肝叶,已呈现黑色的人肝被她放入盛具中,堂堂六尺男儿居然脸一绿,转身往外头跑去。

又过了一会儿,吐完了的解冰云再次入内,这一次他的表现很冷静,除了脸色仍有些发青外,倒是看不出异状。

「是他杀还是意外?」头也不回的周静秋将大肠小肠塞回腹腔,排成弓状。「依胸腹的积水来看,是生前落水,他的肺脏被河水浸润,胃里也有水,他在水里至少待了一刻钟才溺亡,但我无法淮确地告诉你是他杀或意外。」

「原因?」淹死的人尸体发胀,此人的面容却未有所变化。

「你看这里。」她将尸身翻半身,指着背后一道瘀紫。「有人从后面打了他一棒子,这是棒痕,下手很重但不致命,不过要看死者在何处被打,若在河边,很有可能是被打下河,死者受了伤无法自救,因此溺毙河中。」

「另一种说法呢?」解冰云又问。

周静秋看了他一眼,回道:「被打了之后他逃走,后来走到河边想喝水或洗手净面,因为背痛而失衡,一不留神便栽入河里,这是我的推断,当不得真,大人要做的是查清楚他是被谁打了,在哪里被打,找出关键点,真相就能水落石出。」她不在乎破不破得了案,她的分内事是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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