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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多加一条家规,以后府里的飞禽走兽你一只也不准动,违者罚你三餐只吃菜蔬。」一口肉都别想沾。
「好恶毒……」呜!她想要吃肉……
「她「又」做了?」
自从暗三转任明卫,如今已是陆府的外管事陆三,他原来的差事由暗五接替,暗四、暗五曰夜轮流看守奸细,盯住她做了什么,又送出什么不利督主的消息。
可是根据暗四、暗五的观察,叶照容根本不是做奸细的料,她不会主动探查陆瑞京的行动,也鲜少到藏匿私人书信的书房走动,更别提暗查府里有什么不明动静。
入府月余,她自认为过得有滋有味的小日子其实很简单,甚至可说是单调乏味,每日卯时起身,梳洗完毕便到厨房准备督主大人的早膳,一同用完膳后闲聊几句,然后回耳房缝缝补补为督主做几双合脚的云靴及素面内衫,和丫头莺声、燕语抢着抹桌子、擦窗户,过午自行用膳,午后小歇一会……
很琐碎又寻常的生活,如同平凡夫妻一般,妻子在家里整理家务,丈夫出外当差赚钱,偶尔吵吵闹闹旋即又重修旧好。
两人之间和睦得很,不只陆三暗四觉得叶照容压根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小娘子,有时连陆瑞京也会产生错觉,她彷佛就是他青梅竹马的小媳妇儿。
不过陆瑞京不会忘了叶照容的奸细身分,即使他越来越难将她当奸细看待,仍谨慎的派人盯紧她,以防一个疏漏被人钻了空子,养只小猫反成了噬主的老虎。
「今日申时三刻,容夫人还是照往例将写满字的油纸裹住石头,从东边的墙角往外扔。」手法非常熟练,常听见墙那边传出砸中后脑杓的惨叫声。
今日也不例外,哀嚎一声。
「仍是七日一回?」挺固定的。
「是的,督主,都是过午,府内下人鲜少走动的时辰。」不知是高人指点,还是容夫人突然开窍,长了点慧根,还知道抓时机行事。
「油纸上写了什么?」他十分好奇。
通常油纸不着墨亦写不上字,偏是叶照容有耐心,一笔一划以削尖的木笔书写,像是刻上去似的,情急时要销毁非常容易,用手一揉,字就糊成一团了,任谁也不晓得上头写了什么。
暗四神情占怪的取出几张油纸,似在憋笑的递上前。「这是属下从容夫人屋里盗来的其中几张。」
「嗯,我瞧瞧……」陆瑞京的视线一落在纸上,当下没了声音,久久才发出类似清痰的咳声。「暗四,本督主一向信任你,你确定这是你想给我的东西?」
暗四也咳了,但更像在笑。「属下不敢有所欺瞒,确实是容夫人亲手所写,属下与暗五亲眼目睹,遇到不会写的字,容夫人会先跳过,回头再补上,因此纸上的分格有的大,有的小,还有涂抹的痕迹。」
一旁的暗五也点头作证,他向来严肃,但此时不苟言笑的国字脸上亦有一丝可疑的笑纹。
又看了一眼满纸荒唐话的油纸,陆瑞京揉着眉心,哭笑不得。「她算哪门子的奸细,这样的功力还不如初入门的暗卫,那边派她来刺探是低估本督主了不成。」
「相信对方也在后悔中,送错了美人。」美人是没错,却是无刺的美人,她连怎么做奸细都不会。
「当初我派你和陆三去调查时,你是如何回禀的?」花绛派来的奸细,善使美人计……哼!美人计,她根本是个傻妞,让她勾引男人还不如他勾引她。
暗四惭愧的红了脸。「当时离得远,隐约听见容夫人一开头是不愿意的,但是花掌柜的不知答应她什么条件,好像要帮她找一名失踪多年的人,容夫人一咬牙就点头了。」
「这些你当初为什么没告诉我?」如果他早知道的话,会对她有不同的看法,至少少些了难。
「是属下的过失,属下以为不重要。」当时他们要查的是其中是否有诈,毕竟一切衔接得太顺利,像是有人刻意安排,让人不得不心生疑虑。
果不其然,牡丹楼老鸨介入了,唯有她才能把事情安排得如此天衣无缝。
「还没查出花绛背后的人是谁吗?」专做达官贵人生意的青楼,若无权贵人士在背后支持,绝无可能有今日的规模。
牡丹楼是京城中最大的情报汇集处,软玉温香在怀,那些贵人是守不住嘴的,只要黄汤下肚、美人再顺势投怀,他们的骨头就酥软了,不管是被套话或炫耀,什么都说了。
「恕属下无能,那人每次一闪身进入牡丹楼便失去身影,属下怀疑牡丹楼有暗室或秘道能让那人悄然离去。」那人相当狡猾,至今仍揪不出他的小辫子。
「我知道了,反正八成与太子脱离不了关系,他最近的动作太频繁了,频频与朝中勋贵接头,怕是皇上的情形不好了。」人老了都怕死,怕老,想要长命百岁。
「皇上的金丹吃多了……」两道冷芒一扫过来,自知失言的暗四连忙收回不敬之语,身为子民不该议论天子事。
何况这是不可言传的宫闱秘事。
「派人到山下村接一名年约十五、六岁,名叫叶照容的女子。」陆瑞京想了想,觉得是时候接她前来了,他们有多年未见了。
每回见到花想容,他都能从她身上感觉到莫名的熟悉感和亲切感,好似他家乡的小媳妇,让他忍不住一再心软,对她凶不起来,还不自觉想宠爱她。
可是花想容终究不是他的小媳妇,叶照容是他的亲人、情人,他有责任照顾她,给她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她是他一辈子的牵挂。
「十五、六岁,真巧,那不是和容夫人相同岁数,而且名字里都有个容字呢。」暗四直觉的说道,可惜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
「你和暗四都有「暗」字,难道你们是失散已久的兄弟?」啐!真会联想,此容非彼容,字同人异。
陆瑞京怎么也想不到他那瘦弱的小媳妇有着教人心疼的坚强,为了逃避当妾的悲惨下场而毅然只身离村,一个人走上几百里路到京城寻他,最后因饿倒而流落牡丹楼,靠唱曲维生。
他和他的小媳妇早就见面了,只是相逢不相识,错当彼此是陌生人。
「好了,你们退下吧。」不想再多说废话,陆瑞京唤退他们。
「督主,你去过容夫人的屋子吗?属下建议你不妨夜探香闺,在她首饰匣子下方有处暗格,相信督主会有意外的惊喜。」暗四话多,临走前留下这几句颇富深意的话。
夜探香闺吗?
搔了搔下巴的陆瑞京笑意深远,黑眸轻闪幽光,他对惊喜并不在意,但是半夜偷香……
嗯,似乎有点意思。
是夜。
一道大红蟒袍身影闪身走进主屋旁的耳房,悄然无声地进入后,点了一盏油灯,脚步轻盈如猫来到床边,看向那蜷成虾形,面向墙壁,将自己用锦被裹成一团的女子。
来者不急着一偷美人香,反而轻手轻脚的走向花梨木雕连枝花丼梳妆台,一只镶翠羽螺钿厘子就摆在上头。
匣子下处的暗格做得并不隐密,轻轻一按便弹开,暗格约有半指宽度,里头放了本巴掌大的小册子,按照入府的日期一页一页的整齐划分,分格分条分细节,巨细靡遗。
「这是什么玩意儿,她就写这些?!」
微微的风从窗缝沁入,使屋内的烛光轻轻摇晃,男子将灯芯挑亮了些,就着微弱的光看了小册子半晌,低低的笑声从胸膛中发出,一张俊俏的面容上笑容满面。
失笑不已的陆瑞京将小册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便放回原处,再一次承认他看走眼了,把无害的小狐狸当成猛兽,她的确有负奸细的名号,不是尽职的奸细。
像流水帐似的记录他的生活的确符合对方的要求,但她写的尽是他早膳吃了什么,又吃了多少,穿了哪一套衣袍,鞋靴上有磨损,衣服上沾了汤汁也如实写上,就连他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也详实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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