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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四季组曲系列之四)(25)



当她话一说完,空中传来轰隆隆的打雷声,雷声惊人得似在身边不远处,吓得赵英妹脚没踩稳的扭了一下,痛得脸都发白了。

但她仍逞强的装作没事,拖着一只脚硬走了十步,最后实在没办法走路,才跌坐在泥泞之中放声大哭。

她足足哭了十来分钟没人理会,哭得喉咙沙哑都快发不出声音,一只冰冷但沉着的手伸过她腋下将她扶起。

“妳……妳干什么?”她不是很讨厌她,巴不得她滚得远远的,干么还要费事的帮她?

“小女孩就是小女孩,”遇到挫折就赖到地上哭,不会想办法解决。一个子小小的倒挺有分量的,希望别压死她!

赵英妹看她手中多了根臂粗的木杖,她恍然明白她在她慌乱无措的时候,已为两人找来支撑身体重量的工具。

她又想哭了,觉得自己己真的很不知好歹,老是排斥她、故意找她麻烦,其实她人还算不错,不会真丢下她一人走开。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想想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废弃的工寮或山洞,雨下得太大了,再不躲雨我们都会失温而死。”真要命,她果然自找麻烦。

她从来就没喜欢过小孩子,而且也不擅长照顾人,一向她都是受的一方,很少有施予的机会,她大姊给了她很多当妹妹的特权。

可是现在她却反过来要照顾一个名副其实的“妹妹”,想想真有些力不从心,自私的她可没想过有一天会当保母。

“我……嗯……”赵英妹抽噎的想了一下,用手背抹去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水。“左……左边好象有个山洞。”

“好象?!”她可不想白走一趟冤枉路。

“雨好大,我看不清楚嘛!”她一脸委屈的找着路,雨打得她好痛也不敢哭出声。

“算了、算了,就试一试吧!看天公会不会疼憨人。”她也只有赌了。

“妳说谁是憨人?”一定是指她,谁不知道冬天嘴巴最坏了。

瞧她嘟着嘴一脸不服的表情,笑而不答的冬天很快就笑不出来了,看似不远的一段路两人走得很辛苦,不时跌跌撞撞擦出一身伤。

她没想象中的力大如牛,急促的喘息在胸口泛开,每走一步都像脚上绑了一块铅,越走越沉得几乎抬不高双腿,走得几乎出现麻痹感。

何况她还得多支撑一个人的重量,要不是她向来掌镜的眼特别锐利、看得远,否则她真想放弃不走了,管他山洞是否近在眼前。

“呃!那台相机对妳很重要吗?”

重要吗?她若有所思的鼻头一酸,忍着不哽咽。“是的,它对我非常重要。”

比她的生命还重要。

“因为它帮妳拍了很多成名的相片吗?所以妳舍不得换新的。”依她看那台老旧的破相机早该扔了,现在人家都嘛用数字相机取景。

“不,不是这理由,我对它有深厚的感情,它就像是我的亲人。”没人会丢弃自己的亲人。

冬天扶着赵英妹走进狭小晦暗的穴洞,大小刚好容纳两人挤身,雨水打在鞋前不到两寸的地方。

“亲人?”她不懂。

冬天幽幽的抚着原来挂着相机的胸口说道!“那是我父亲死后唯一留给我的遗物。”

胸前一空,她的心也空了。

“啊!是遗物。”突然有做错事感觉的赵英妹心里很不安,一种类似痛的抽动隐隐浮现心口。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做错事的一天,总理直气壮的以自以为是的道理蛮横欺人,现在她才知道做了不该做的事有多难过。

“只要它在我身边,我就有勇气追寻我的梦想,就像我父亲的灵魂一直陪在我身边不曾离开。”她想他,好想好想他。

十三岁的年纪正需要父母的照顾,而她什么也没有,只剩下一个大她没几岁,同样心灵受伤的姊姊,她真的很寂寞。

“妳……哭了?”一滴泪滴在她手臂,赵英妹第一次有后悔的感觉。

她不该任性胡为的,以为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只是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而已,她不晓得会闯出这么大的祸事。

是吗?“为什么偷我的相机?”

“因为……因为……”她吞吞吐吐的不敢看她,最后才小声的说道:“因为水柔是我推下楼的……”

水柔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休想得到一丝一毫的财产,要她早点认命别赖着她大哥,她这个“大嫂”不会允许她吃闲饭。

她一时气不过冲过去推了一把,然后水柔连人带轮椅的翻出阳台。

第十章

“什么?!妳让她们在台风天出门!妳的心怎么这么恶毒,连蛇蝎都比不上妳,如果她们真有万一我绝饶不了妳,就算有负殷叔的托付我也会将妳丢出牧场,任妳自生自减。”

甩开拖住他双腿的女人,赵英汉狠下心不看趴在地上爬行的无助身影,那一声声哀戚的呼唤有如山中的鬼魅,逼得他越走越远。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缺少安全感,需要一个可靠的避风港而已,这点在他能力范围内尚能给她一些帮助。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么狠毒,心机深沉得一口气想害死他两个最亲的人,而且毫无愧疚的求他不要出门,只因她会害怕雷雨。

都到了这种地步她还这么自私,要不是他生气的将她推开,她也不会愤怒的失去理智而说出真相。

原来当年的火灾是她一手铸成的,她因为在干草堆玩灯笼而不慎点燃干草,她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才一走了之,以为会有人发现赶来救火。

没想到那一年气候特别干燥,火势一发不可收拾的延烧至主屋,活活烧死了正在休息的双亲,也烧毁了他们一家的幸福。

难怪殷叔毫无怨尤的挑起一切责任,他早知道所有的错事是他女儿所为,所以以一个交情不深的朋友身分挺身而出。

当年他的感动和感恩根本是一场骗局,抱着来赎罪心态的殷叔居然敢要求他照顾害死他父母的凶手。

更甚至她跌下楼也是预谋好的阴谋,她的确在轮椅的轴心上加满了油,但她故意以言语刺激他冲动成性的妹妹,让她受不得气的推她下楼。

她这样的原因有二,一是陷害赵英妹将她逼出牧场,一是藉伤让他内疚,继而留她在身边照顾她一生一世,无法再和第三者结成连理。

“雨越来越大了,她们不会有事吧?”

心里焦灼不安的赵英汉在狂风暴雨中强行前进,他的眼睛几乎被强雨打得看不清前方的路,一心想着他今生最爱的两个人。

对于赵英妹他有说不完的愧疚,这么多年他一直忽略失估、失恃的她有多寂寞,不曾主动了解她为什么老爱黏着他,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现在他才明白她和水柔一样没有安全感,而且更加严重,因为他只注意到身体残障的水柔需要什么,而没发现她也用相同的眼神希望他多给她一点关心。

很多事他都做错了,希望来得及弥补,他不能让他所爱的人再受到伤害。

冬天,妳还好吗?一台老相机真的值得妳付出生命不成。

这个该死的女人尽会找麻烦,没有一天不惹是生非,等到他找到她之后,非狠狠的打她一顿,告诉她人命有多可贵。

“老板,我看不行了,雨势实在太大了!我们都看不到路了咩。”

主动帮忙的山青嘎玛一口原住民腔调表示不乐观,他和一群工人落在老板身后不远处,席卷的狂风和骤雨让他们寸步难行。

“你们先回去好了,我一个人再找找。”工人们都有家累,他不能牵连他们。

“不行啦,老板,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呗,我们不放心啦!”要是老板怎么了,他们不就失业了。

几个人经过一番商讨后决定冒雨前进,不让老板一个人独行。山里的工作不好找,他们都有一大口子人要养,绝对不能让老板遇到不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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