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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毅很自然的拿过大布袋,只把几只小布袋给她。「来,我来,你在一旁看着就好,小心细长的野草割人手。」跟着徐家父女上过山采药,他采起药来又快又俐落。
不一会儿功夫,整株三百年的人蔘就被他采集得连片叶子也没落下,后来又陆陆续续发现几株品相不错的药草,他挽起袖子弯下腰,丝毫不觉辛苦,一一采收,放入背后的袋子里。
事实上不是每座山都盛产人蔘、灵芝、何首乌、血藤之类的珍稀药材,可是徐轻盈硬是比别人幸运,只要她想,就能找到长满药草的药山。
所以她从不缺灵药,想要多少有多少,手上快断货了就去山里找,一找准是钵满盆满,丰收大归。
这也是她爹老找她上山的缘故,一来是辨识药草,传她医术,让她知道什么药有什么功效,怎么用药救人;二来则是她先天亲药草的本事,带上她,他可以轻而易举采集到铺子欠缺的药草,比他满山的瞎找来得快。
很快的,柳毅身上的大布袋装满了,但其实并没多重,徐轻盈的小布袋也个个装得鼓鼓的。
「差不多了,盈儿。」药草是采不完的,留着再长长,下一回他们再路过时还有得采。
「等一下,我再摘几朵雪莲。」这可是兜兜最爱吃的。
月牙形的弯谷中,出现一座泪滴状的湖泊,半结冰的湖面上竟然长满翠绿的莲叶,一朵朵洁白似雪的莲花,袅袅婷婷的开在莲叶当中,晶莹剔透得彷佛见光就化。
「小心点,别靠得太近,跌下去会冻伤……」来不及阻止的柳毅只能干着急,紧盯着立于湖畔的那抹身影,丝毫不敢移开。
现下的湖水其实还冷得很,湖里面还浮着尚未完全融化的碎冰,看着是水,但比冰更冻人,一旦掉下去,十之八九会伤及心肺,重则会长期卧床,虚弱得起不了。
「摘花我是老手,你别大呼小叫的乱我心神,要是摘不到雪莲我唯你是问……」话音方落,徐轻盈的一脚踩到「青苔,人往前滑了一下,半只鞋子陷入泥坑里,湖水淹过脚面。
好冰!
「盈儿!」他狠狠倒抽一口气,冲上前去紧紧拉住她。
这小丫头,不把他吓出病来她不甘心是吧!
「我……没事。」吓了一跳而已。
她没事,他有事,被她吓得少了十年寿命。「我拉着你,往后退一点,少摘点,不要贪心。」
望着他紧握着自己的大手,徐轻盈再次感觉心口有点乱。「就三朵,不贪多,你拉紧点,别放手。」
「不会放手的。」永远也不放,柳毅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成千上百的雪莲迎风摇曳,一片雪白衬着青绿,波光粼粼荡漾,银白色光芒放射而出,形成引人入胜的好景致。
三朵雪莲得来不易,她香汗淋漓的吁了一口气,抬腕要擦拭额上细汗,但有只手比她更快的用素白的帕子轻拭她满头汗水,动作轻柔得让不识情的她都有些怦然心动。
「别以为自己是大夫就不会风邪入身,身子是自己的,要自个儿顾好,不要老让我盯着。」关心则乱的柳毅忍不住念了她两句。
「有你在嘛,有事也会变无事。」徐轻盈娇嗔着,不自觉依赖着他,只要有他在身边,她什么都不用烦心。
「少跟我说这种好听话,我可不是你爹,只会宠着你。好了,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其实她的话他很受用,嘴角都不自觉扬高了,但他还是装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必须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省得下次没他看着,她真闹出什么意外来。
柳毅放下大布袋,先把她手里几个小布袋放了进去,只让她拿着几个,接着背起大布袋,再牵起她纤白的小手,两人一同走过及腰高的长草,回到兜兜休息的树下。
徐轻盈马上拿出一株雪莲喂给兜兜吃,它边吃边欢快的仰颈嘶鸣。
待兜兜吃饱后,他们便启程下山了。
下山轻松多了,只是精力旺盛的兜兜冲得有点快,好几回差点煞不住蹄子而撞树,让马背上的两个人不得不时时留心,想着一有状况就跳马,不过两人还是觑着了安全的空档,欣赏这山苍水绿,天际蔚蓝的美景。
只不过在这渺无人烟的深山里,除了偶尔才来一趟的山樵猎户外,平常很少有人会上山走动,可是徐轻盈看着前方,突然惊呼一声,「咦!地上那一团是什么?」灰灰的,像人又像一块破布。
柳毅看了一眼,语气中不含半丝关心。「死人。」
「人死了?」她感觉不到死气。
「不死也剩下半条命了。」想必是活不久了。
「我们下去看看。」徐轻盈心血来潮,出来放风后,她此时的心情相当愉悦,浑身的筋骨都舒展开了。
柳毅有些讶异。「你不是不医治人?」
「看看又不一定要救,我只是看他死了没,听听他有什么遗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当做一次善事,况且人之将死,说不定有好东西传世。
「你爱凑热闹的毛病怎么老是改不了,死人有什么好看的。」说是这么说,他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先下了马,再把她抱下来。
「人还没死呢!」徐轻盈用脚勾了一下,原本面朝下趴在地上的人被她翻身向上,赫然是一名满脸污垢的老乞丐。
他一身破旧,脚下是一双磨薄的草鞋,披头散发,不修边幅,手边还搁着一根赶狗的竹杖,面容脏污得辨别不出模样,厚粗的手掌宽大,手指和指缝都是陈年污垢。
「你要救?」看她一脸兴奋,不知又想到什么好玩事。
「不确定……」她诊着脉,两眼透着兴味,救与不救就在她一念之间,她主宰了这个人的性命。「咦!他中毒了?」
「中毒?」是吃了毒菇还是毒草?
「奇毒……」没她出手就真没救了。
「很严重?」
「人都快死了,你说严不严重?」命悬一线,只剩下一口气了,不晓得为什么拖着不断气。
「你想救。」以柳毅对她的了解,八九不离十。
徐轻盈死不认的强拗,「我是怕他死了之后尸体烂在荒郊野外,哪天我再上山被他一堆白骨惊着了可不好。」
她不喜欢救人,但死人挺晦气的,糟蹋这一片好山好水,日后这药草沾上了死人味可不太好,万一被死不瞑目的幽魂缠上了更麻烦,还要请道士来烧符、驱魔捉妖。
「你喔,口是心非,要救就赶紧救,否则赶不上和高叔约定的时辰。」高叔他老人家为他操心的事太多了,连终身大事都耽误了,他一直深感对不起忠肝义胆的高叔。
「别催,很快,一眨眼功夫就好。」说完,徐轻盈从怀中取出巴掌大、寸厚的针盒,盒盖一打开,四、五十根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整齐的排成上下两层,盒盖内也有一排银针,一共三层。
她分别取出六寸和三寸的银针各六根,往老乞丐的天灵盖四周插下,手法之快,教人眼花撩乱,真是一眨眼功夫,十二根银针颤巍巍的插入,这是连她爹也办不到的绝技。
「阿毅,把他的嘴撬开,将这颗药给他喂下。」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紫色小瓷瓶,倒出一粒粉橘色药丸,约小指指甲片大小,递给了他。
柳毅接过药丸后,蹲下身要扳开老乞丐的嘴,偏偏他老人家牙咬得死紧,好像不肯吐出最后一口气,他费了好大的气力才顺利撬开他的嘴,用水袋里的水喂他服下。
一个呼吸间,老乞丐脸上黑气渐渐淡去。
徐轻盈利落的抽出银针,仔细擦拭干净后收妥。
「你不是不喜欢救人,不怕又救到一个恩将仇报的?」
两人同时想到忒不要脸的田月荷,救了她反而不知感恩图报,借机缠上她看中的男人。
不过此时的田月荷正欢天喜地的绣嫁妆,准备风风光光的十里红妆嫁入柳家,浑然不知这门婚事已被林文娘偷龙转凤,她要嫁的人不是才高八斗的俊儿郎,而是赌性坚强的朱承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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