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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龟也会飞(开市大吉之一(23)



可是她太骄傲了,拉不下脸求人,一步一步局躅地远离曾带给她温暖的地方,而今她已亲手摧毁它。

说不难过是骗人的,再怎么说相处多年也是有感情,母女相称自是不比寻常,少了一个母亲的庇护,她的路将会走得更艰辛。

其实她与养父母间并未如外人所见的融洽,从她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后,隔阂便产生了,以致相对如陌生人,毫无一丝亲情。

刹那间,她很茫然,不知何去何从,远处的一盏灯忽地亮起,像是指引她一个方向,她顺着光线走进播放蓝调歌曲的“嫉妒”酒吧。

“什么酒?”柔媚的女声问道。

“随便。”她头未抬,低视着在吧台上爬行的一只苍蝇——跟她很像,在生死间挣扎。

“我们这里不卖随便,你再挑一样。”就算有,酒保也调不出来。

“那就给我喝了会醉的酒,越烈越好,最好一杯就倒。”让她忘却所有的不如意。

“没问题。陈年威士忌,不加冰块。”她最后两句是对着酒保吩咐。

一杯不醉也难以清醒。

“不,给我一瓶,我要喝到让自己不痛为止。”豁出去似地,桑青荷抢过整瓶酒,十分豪气地就口一灌。

“哪里痛?”啧!不会遇到女酒鬼吧!

“这里痛。”她用力拍打着胸口,眼泪如倒泄的银河往下流。

又是失恋的女人。

感同身受的“嫉妒”老板娘凤姐儿撇撇嘴,将烟放在嘴边猛抽了一口,陪着喝了口龙舌兰,让辛辣的味儿滑过喉间,进入她一直没停过发疼的身体。

不管是分手或被抛弃,不想结束的一方总会到此来买醉,狠狠地大醉一场,以为从此就不会再痛苦,一杯接一杯地将愁恨喝下肚。

哼!不会痛苦,等酒醒了就知道真正的痛苦,宿醉的头痛绝对让人痛不欲生。

咽下一口烈酒,桑青荷喃喃自语,“为什么他不爱我?我为他洗手做羹汤,为他改变自己的模样想让他高兴,为他不惜扮演另一个不是我的我,为什么他还是说不爱我、他无法爱我……”为什么,为什么呢?

“不爱就是不爱,哪有为什么,就算你变成全世界最性感的女人,他仍然不会多看你一眼。”她是活生生的佐证,还在凭吊那段无缘的爱。

很痴吧!像个白痴,不肯死心。

“为什么他会爱上别的女人,我不好、不够完美吗?为什么他的温柔只给她,眼中只有她一人,看不见为他付出一切的我……”桑青荷开始傻笑,泪水不停地溢出眼眶。

她爱他呀!为何他不能也爱她?

是呀!为什么他的眼里只有她的存在,而没有爱他若狂的人。“喜新厌旧是男人的天性,你不是第一个认清他们真面目的人,像我那口子才是世间少见的痴情种,专情得很。”

凤姐儿说罢猛抽着烟,像要止住胸口不断泛起的痛。

“我很羡慕你,你遇到一个好男人。”而她为了爱一个男人却赔进全部,两手一空什么也没有。

凤姐儿放声大笑拍拍她的背,眼角流露出历经风霜的寂寥。“他的专情给的不是我,痴心到死的对象也不是我,我这人在他的故事里连配角也不是。”

“不是你?”桑青荷因她的自嘲而猛抬头,讶异她居然跟自己有相似的遭遇。

她没醉,清楚地看清眼前的女人,那是一位美艳娇媚的成熟女子,虽然风尘味相当重,却是男人会迷恋的类型,手指一勾便会有成打的追求者,拜倒在她酒红色的三寸高跟鞋底下。

可是连这样风情万种的女人都留住男人的心,那她又算什么呢?岂不是要关起门遮丑。

“呵呵……他爱的是他‘妹妹’,没有血缘关系的那一种。”凤姐儿笑得凄凉,眼神中没有半丝对生命的热情。

“妹妹……”而她则爱上名义上的哥哥。

“所以呀,别太埋怨了,这世界上有种东西最难控制,那就是人的心。”而且会把人折磨个半死,却无怨无悔。

“如果我变得像她一样,他是不是就会爱我……”眼神迷蒙,一身酒气的桑青荷喃喃自语地说道。

“不,他不会爱你,因为郎心如铁。”她是过来人,深知个中心酸。

捻熄手中的烟,吐出胸口的那道白雾,凤姐儿摇摇摆摆地离开吧台,招呼着其他酒客,如她自嘲生张熟魏地周旋男人间,谈笑风生的看不出一丝异样。

伤心人安慰不了伤心人,该流的泪早就流干了,空荡荡的心已经没有感觉,她只能一天接着一天地活着,嫉妒别人还能为爱伤心,痛哭失声地咒骂薄情的爱人。

人生若是一座修行的道场,她的苦难大概还未结果,如芸芸众生一般一再受考验,直到开悟为止。

凤姐儿挂上魅惑男人的媚笑,和一群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打情骂俏,酥人骨头的笑声传遍整间“嫉妒”酒吧,也流进找不到方向的桑青荷心中。

一道黑影挡住她头顶的光线,她并未抬头地盯着瓶中透明的液体,不懂她喝了一大半,为什么还没醉,反而神智更清明的知道身边多了个男人,不怀好意地等着她醉。

呵……原来她还有吸引男人的魅力,并非一无可取……她笑着,泪一直流。

“小姐,一个人吗?”

“走开。”

“看到美丽的淑女独自流泪,谁都会于心不忍地上前安慰。”男子伸出手接住她落下的泪,挑逗的放在手心吮吸。

“美丽的淑女……”她又哭又笑的抬起头,摇散一丝不苟的发,眯视吧台内忙碌的酒保,“不,我是堕落的夜之女神,准备以冷艳的姿态征服大地。”

“嗯!好气魄,我请你喝一杯血腥玛丽。”手指一弹,他点了一杯以伏特加为基酒的鸡尾酒。

“一杯?”她低低笑着,神情张狂,“你一向都这么小家子气吗?”

男子怔了一下,随即放声大笑。“好,相逢即是有缘,先来十杯最烈的酒,不够再叫。”

女人一旦醉了就随他摆布,尽管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又何妨,他不过想找个人试刀,挖出她的心肝肺留作纪念。

男子笑得阴沉,沉郁的眼底充斥着嗜血的腥红。

“缘……”桑青荷忽然又哭起来,上半身趴在吧台上,像是失水的河豚嘤嘤哭泣,“他说我不是他的有缘人,我们的认识是一个错误,你说有那么差吗?”

“呃……那是他没眼光,看不出你的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执着负心的男人。”男子的脸上出现迟疑,担心她万一吐了怎么办。

他可不想处理她的秽物,他想要的是快乐而非麻烦。

阴影下,看来过分白净的男子有有张阴美的脸,一尘不染的衣着干净得整齐有如新衣,由他喝口酒便擦一下杯沿的动作,可见他有相当严重的洁癖。

“你不可以说他没眼光,他是我心目中的神、我最爱的男人,他做什么事都是对的,他没有负心,没有、没有……”桑青荷激动地大喊,两手揪着男子的前襟大发酒疯。

“好好好,我说错了,你快放开我,这样很难看。”这个疯女人,居然弄皱他刚烫好的衬衫。

她紧捉不放,两眼发赤地低喃,“是她的错,那个姓乔的女人,是她迷惑他,在他身上下毒蛊,他才会不小心地……嗝!着了她的道。”

对,没错,是那女人太坏了,勾引她的男人,把他迷得晕头转向、神魂颠倒,不辨好坏地倾向罪恶的一方。

桑青荷打着酒嗝,有些迷乱的神智仍在怪罪别人,认为自己的完美无缺不该会输,她没有失败,只是一时受挫罢了,她还有机会扳回一城。

既然当个好女人会遭到冷落,那她就要变坏,坏得无法无天、坏得丧尽天良、坏得人神共愤,她相信她办得到的,因为她已经成功地改造过自己一次。

“乔?”欲拨开她的手忽地一顿,狼似的灰眸微眯厉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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