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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迎接他的是大规模抗议活动,以行动来排斥外来的财团,抵死不让纯净的故乡惹上市侩之气。
但是,他们看他的眼光似乎透著一丝诡异,虽然有著谴责和怨怪,却不是全然的排挤,反而像在……埋怨,埋怨他来太迟?
这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两个、三个……几乎所有看到他的村民都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以眼神暗示他该往哪走。
见鬼了,这些人全疯了吗?还主动指路,到底想做什么?
静观其变的罗劭然并未打破沉默,漠视地望著山脉贯穿,清溪流过的小村落。
“总裁,这里就是红线村,前方那一座庙和附近农地便是开发预定地,我们已买下三分之二的土地,只有少数地主不肯出售。”
神色紧张的开发部经理以眼角偷觑顶头上司的侧脸,手心微冒著冷汗。
“就这么一块地你谈了快一年还谈不下来,公司发给你的丰厚薪水你领得不汗颜吗?周经理?”
一听毫不留情的指责,周经理的汗流得更凶了。“报……报告总裁,不是属下办事不力,而是有些村民实在太顽固了,怎么都不愿卖地,还说……还说……”
“说什么,别吞吞吐吐。”他浪费时间前来不是为了听废话,上百亿的投资就等破土。
总裁大人声一低,他连忙取出几份文件。“村……村长带头说他死后要葬在自己的土地上,谁要敢来挖他的坟土,他第一个找人拚命。”
“荒谬。”他不耐烦的低斥,不把“誓死如归”的疯话当一回事。
“总裁,红线村的村民并不多,可是非常推崇热心助人的村长,以他马首是瞻,通常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其他人少有意见。”这是他观察几个月所得的成果。
“你的意思是说,说服了村长,一切便可迎刃而解,毫无阻碍?”罗劭然的声音很冷,不带一丝温度。
“是的,总裁。”奇怪,总裁的声调明明一如往常,为什么会有阵冷意袭上背脊?
骤地,他脸色一沉。“你不想要开发经理这位置尽管开口,我绝不留人。”
“总……总裁……”周经理惊得脸发白,汗如雨下。
“连一个小小的村长也摆不平,公司要你何用,你知道这一延迟将损失多少金钱。”成本的计算,人事的支出,董事会的压力,一间兼具养生的度假饭店真那么难推动吗?
不以为然的罗劭然在一干下属的伴随下,以评估的眼神审视四周的环境,他用的是商人的眼光进行考量,不论有形或无形物都可买卖。
没有人不爱钱,这是人性的弱点,谁不想奢靡过日,舒舒服服地挥霍,死守著一块一年赚不到十万元的土地相当愚蠢。
“这……”周经理欲哭无泪地想辩解,可是一接触到寒冽的视线,含在舌间的话又咽下咽喉。
“提高价钱,一次不成再一次,直到他满意为止。”不能再拖了,开发案誓在必行。
“可是……”苦著脸的周经理忍不住一吐苦水。“我开出市价的十倍,他们朝我丢鸡蛋,说他们不卖祖宗牌位,还把棺材抬出来,问我需要几具,他们免费奉送外加十辆花车送葬。”
被骂、被赶还不算什么,来了这几回,他不是遭臭水泼了一身,便是有人放狗追赶,他才一表明身份,整桶馊食当头淋下,狼狈不堪地落荒而逃。
钱,真的很好用,他费尽心力的说服大部份村民卖地,一张高额支票的确令人心动,为利所惑的人不在少数,私下跟集团签定合约。
只是村长一个不点头,其他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和他们接头,只能作贼似的暗著来,明著仍和村长站在一阵线,以免被当成叛徒。
“金钱的魅力向来惊人,我不信有人能不为所动,抵抗得了诱惑……”罗劭然蓦地停下脚步,眸心微眯地盯著某一处。“那是什么?”
“什么什么……”顺著上司的视线往前一看,周经理不大的眼睛也眯了。“好像是……呃!垃圾堆吧!”
怎么这么没公德心,乱丢垃圾,有碍观瞻。
“你确定?”似乎有什么在动。
谈不上是何种感觉,仿佛无形中有股力量在拉扯,催促他往前走。
“应该是,谁会没事把棉被、藤椅、玩具、漂流木往庙口搁……咦!总裁,你要去哪里?等……等等我……”走那么快干什么?腿长的欺负腿短。
周经理的身高不算矮,好歹有一百七十公分,但比起来罗劭然将近一百八十七公分的颀长身形,他那颗圆呼呼的肚子就显得笨重,没法像上司一样轻灵优雅,即使快步疾行也充满不容小觑的气势。
等他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从后赶至时,他先看向气度非凡的上司,毕竟一堆“垃圾”有何好看,总裁大人才是他该关注的对象。
但是,一瞧见那张峻冷的面孔,他冷不防的倒抽了口气,惊悚地起了阵哆嗦。
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总裁的脸色变得好奇怪,宛如一笔到手的合约被对手抢走。
“嘿!我叫沉人人,就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人人,今年五岁,你是我爸爸吗?你要领我回去。”
谁,谁在喊爸爸?
软绵绵的童音像麦芽糖一样惹人喜欢,状况外的周经理看到“失物招领处”五个大字,接著头一低,他再次抽气。
这……这根本是小一号的总裁大人,他……呃!他们……未免太像了?
不只他惊讶不已,在心里认定有双圆圆大眼的小男孩是总裁的私生子,就连罗劭然也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向来冷静的黑眸出现不寻常的波动。
当沉人人甜甜地喊了一声“爸爸”,他居然涌上一阵泪意,情不自禁地抚上晒得有点黑的小脸,粗黝指尖微颤著,有些不相信他是活的生物。
“你是我爸爸对不对?我是人人,我等你好久好久了,你怎么不来接我?”嗯!他应该是爸爸没错,他看起来都快哭了。
“我……”不是你父亲。他说不出口,却有种想抱紧他的冲动。
一种父子天性油然而生,罗劭然的理智告诉他,这名可爱天真的小男孩并非他所生,断无可能是亲生子,他不会忘了曾有个儿子,可是……望著那双满是好奇和孺慕的稚眼,他胸口的一处坚硬崩塌了,忍不住想疼惜他。
“没关系啦!爸爸,我原谅你,你一定是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没办法赶回来陪人人,我会体谅你的。”嘻……他有爸爸了,小胖不能再笑他是没人要的孩子。
虚岁五岁的沉人人已经念幼稚园,他老气横秋的小大人口气引人发噱,非常有“度量”的安慰好高、好高的男人,笑得咧开少了一颗门牙的小嘴巴。
不过他坐在失物堆里快两、三个小时,对一个五岁的小孩来说真的很不容易,因为见到帅帅的“爸爸”太兴奋,他想跳起来抱住好大、好大的手,不让他离开,谁知腿麻了,往前一扑。
见状的罗劭然根本不晓得自己得了什么失心疯,失去平静的冲上前,在不足一百公分高的小人儿落地前,大掌一捞,轻松地抱入怀中。
好闻的乳香味钻进鼻翼,他莫名地感到一丝激动,不自觉地收拢双臂。
一瞬间,为人父的感动涌上心头,虽然他知道这不是他的孩子。
“哇!爸爸!你真厉害,人人好崇拜你喔!你的手比我的大好多好多,而且有爸爸的味道,我喜欢你当我爸爸,以后人人也有爸爸了。”他开心地环抱男人紧实的肩,在他下巴处快乐地咯咯笑。
“你没有爸爸……”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没了父亲,他的母亲到底在干什么?
一抹模糊的影像忽地从眼前晃过,仿佛带著甜美的银铃笑声,微微失神的罗劭然努力想捉回一闪而过的画面,但是剧烈的头痛无预警的一抽,令他无法多想。
只是,听著小孩子天真的欢笑声,他不禁想著,这男孩的妈妈是谁,他认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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