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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吗?他不觉得,要不然云娘姑姑死后那几年,她就不会和他离心了,是他做得还不够好。他见了李新的动作,失笑道:“你正用她给的药为我上药,你好意思边用她的药边说她的坏话?”
李新表情很纠结,既忿然又有一些难以接受,哼道:“药好就用,与人无关,咱们不跟身子过不去。”
这一听,齐亚林被逗乐了,原来还有这种说法。“是不该和身子过不去,你好好的上药。”
少爷好像十分赞同他的话,可是他的语气让他的手莫名抖了一下,洒掉了一些药粉,让他心里很不安,七上八下,讷讷道:“少爷,是不是小的说错了……做人不该忘恩负义,人家对我们好,我们转眼就把人家丢过墙。”
“你也知道自己错了?”还有救。
李新虽然最贴近他,对他的忠心不在话下,把他当大老爷侍候,可是自己心中还是对小月儿偏心一点,毕竟她是亲人,不管她对他使了多少令他痛心的小手段,有时他真的气恼得夜不成眠,很想狠下心不管她,但是一瞧见那双与小时无异的清澈杏眸,他再气也会默念心经忍下。
他不信佛,佛帮不了他脱离困境,但是念经能让他心境平和,助他一次次化开怒气,回归平静。
李新羞愧地低下头,“少爷,是小的错了,把别人的好心当驴肝肺,小姐纵有千般不是,在我们眼里都坏不到哪里,她是大夫人的女儿,有着和大夫人一样柔善的心胸。”他口中的大夫人指的是齐云娘。纵使人不在了,在他心里她是无法取代的,后来的贺氏算什么,不过是继室,逢年过节还要给正室执妾礼,矮人一截的续弦不算正妻。
齐亚林轻声道:“我不知道她变好了没,可是就目前看来,她并没有更坏不是吗?”只要不使坏,就当她是个好的吧。
他很轻易地宽恕云傲月过去做的种种恶作剧。看似文质彬彬的他其实内心深沉,信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手段之狠绝如同饿狼,对敌人只下狠手不留余情,可这性格也让他对在乎的人特别护短,就算是非不分也无所谓。
云傲月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又是唯一的自己人,他不护着她还能护谁,他没有第二个调皮的妹妹。
被妹妹捉弄是身为兄长的荣幸,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说了不少伤人的话,可哪一个哥哥会跟妹妹计较这一点小事?只要她过得好,不受欺辱,当哥哥的就欣慰了。
李新不笨,就是憨直了些。他偏过脑袋想了一下才道:“是不算坏,她还给少爷送药呢。小姐好像变得想亲近少爷您,看您的眼神不一样,也没一见到您就怒目相向,叫您有多远滚多远。”
齐亚林轻轻扬唇,漆黑的深瞳中浮现一点点亮光,“能变好是好事,希望这不只是昙花一现。”
“少爷,我们什么时候离开云家?”之前少爷叫他开始做准备,也许一、两年内就不用再寄人篱下。
他跟着少爷也有十来年了,多少知晓少爷的心事,若非万不得已,少爷也不想看人脸色过日子,实在是辱人,尤其是那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富家大少,向来不把他们当人看待,一有不如意便谩骂、戏弄。
他一个奴才还受得住,反正他出身不好,才豆丁大就被黑心的叔婶给卖了,早已习惯挨打受骂,他不痛不痒,挺一挺就过去了。
可少爷不一样,他是安康城第一个少年秀才,等过了今年八月,说不定还能中个举人,到时他的名头可大了,还用得着受云家这些魑魅魍魉的窝囊气吗?
齐亚林闻言裸着的背忽地一僵,神色复杂地看向圆月形窗子外,郁郁葱葱的梧桐树上停了一只彩鹊,缓缓道:“再等等,我要看一看……不放心……”
看什么呢?看小月儿过于刁蛮的性子是否真的改了,往他们乐见的性情发展,不再受人蛊惑,把亲人当仇人。
有贺氏那个表里不一、居心叵测的继母在,他不放心把小月儿一个人扔下,即便有老夫人的护佑,但说句诛心的话,老人家还能护着孙女几年?人的岁数无法预测,一旦有什么病痛离开了,还没嫁人的小月儿婚事便会
拿捏在贺氏手中。
贺氏明着也许会挑一门外人看来很不错的亲家,但暗地里的藏污纳垢又有几人看得清楚?她只要稍微动点手脚就能令小月儿从此翻不了身,活在痛苦的深渊之中。
齐亚林越想越心惊,真的无法放心,若没他亲自盯着,怎么能安心走开,那是云娘姑姑留在人世唯一的血脉,他得替云娘姑姑照顾她的女儿。
“少爷,您还在犹豫什么?这些年我们还没受够云家那些子弟的欺负吗?一个个仗着家里有钱就不把您放在眼里,还嘲笑我们是吃闲饭的,小的为您不值……”是可忍,孰不可忍。跟着齐亚林识了几个字,李新也能拽几句诗文,虽然做不成文章,但比几个只到族学混日子的云家少爷强多了。
齐亚林安抚道:“别急,稍安勿躁,还不到时候。”他还能忍几年,待在云家的好处是他不用为家长里短费心,能专心在课业上,到了外头要应酬里外,衣食起居还得自理,颇不方便。
他给了自己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其实他只要一中举,自有乡绅送田置产,宅子、银两不缺的会先来打点,毕竟城里出个举人不容易,众人与有荣焉,若能进一步考到三甲内,那乡亲的脸面多有光采呀,安康也能出大官。
“何时才到时候?少爷,您—”蓦地,李新双目一睁,久久说不出话,“少……少爷,您的背!”
“我的背怎么了?”不会又上了那丫头的当吧?
“伤、伤口的颜色变了,原本红肿偏黑,现在慢慢恢复成原本的肤色,肿大的地方也有一点点缩小……”太、太离谱了吧!这是神药不成?!一抹就见效,药效惊人。
齐亚林一听,嘴噙着笑道:“看来小月儿还真有点本事,捣鼓些不算太糟的玩意。”
李新吁了口气,“难怪那几间药铺的药师会神色惊喜地像捡到宝,急着问制药者是何人,这效果真是太厉害了。”
“此事不宜向外声张,就你我二人知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能瞒则瞒,这丫头老做些令人心惊胆颤的事,真教人忧心。”他口中说着担忧,但言谈中不免透了几分骄傲,好像家中有成材的儿女,当父亲的无不高兴得想大喊,这是我的儿!
亦兄亦父的心情,齐亚林也分不清楚,他只知道从小看到大的姑娘终于不再一无是处了,她有着不为人知的技艺,他能护着她到几时就到几时,不能让她吃亏就是了。
只是他一直不解,小月儿的药理是向谁学的?莫非在他不留意的当头,她悄悄地拜师学艺?
“是,小的晓得了,绝对不说,守口如瓶。”小姐的变化太大了,教人惊讶。
“唉,不知道她此时在干什么,别又傻傻地被人牵着鼻子走。”那个贺氏呀,他总有一天会收拾她。齐亚林目光一冷,露出狠绝,对待他的敌人,他不会让他们活得太轻省。
幸好这一次云傲月不会辜负他们的期望。
傻过一回的她不会再犯傻了,重生前的她就是太“听话”,偏偏听信贺氏所说的每一句话,相信继母是为了她好,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总觉得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当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涩都狠狠嚐过一遍后,她才明白继母的行为叫捧杀,将她捧得高高地,待她比待妹妹惜月、弟弟清泰还好,她得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而他们只能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她得到宠爱。
后来她越来越骄纵,目中无人,以为有钱就没什么东西买不到,安康首富有的是银子,就连远在京城的贺重华都不辞辛劳而来,即使身分尊贵仍愿意哄着她。
她当时真的昏了头才会相信他的一通鬼话,花言巧语编得再好听,还是掩盖不了他不能娶她为妻的事实,一个贵妾的身分就把她哄得晕头转向,作着官夫人美梦的她傻傻地被骗了,还赔了母亲留给她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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