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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也才八岁……”云傲月的鼻头有些酸意。
“够大了,比你懂事,我比你早几年知道没娘是什么感觉,只能逼自己去习惯。岳母说银子我若需要可以先拿去用,铺子就留给你当嫁妆,若赚了钱也给你,她希望你不会有用到它们救急的一天,但她还是先替你备下了……”
看到岳母用枯瘦的手将银票、房地契塞入他手中,他眼中的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在心里偷偷喊她一声娘。在他的心中,她就是他另一个娘,给了他温暖的家和浓浓的母爱。
“所以你拿了这笔钱去开书铺?”七十几间铺子不可能在短短数年内开起来,要有一定的根基才行。
“不,我拿去开豆腐作坊、酱油作坊。”想想自己当时的决定有点冒险,但他一咬牙还是做了。
“嗄?”她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开书铺她还能理解,读书人嘛,以书为重,有了自己的书铺就不用花大钱买书,时时有新书可看,但豆腐和酱油……差距太大,没法想象一身墨香成了柴米油盐的样子。
“我家以前就是做豆腐的,我娘的娘家开的是酱油作坊,两者我都很熟悉,那时年纪小,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索性试着做做看。”豆腐和酱油都需要豆子,一次大量购买便宜不少,他可以在价格上往下压,后来真的让他做起来了,他靠着这两间作坊养活自己,虽然云家供他读书,给他月银,可是那些银子根本买不起一套好一点的文房四宝,幸好他有额外的收入才支撑得过来。
当他手上有点钱时,正巧遇到读书不读书跑去游山玩水,被老父气得逐出家门的苏万里。两人刚认识时互看对方不顺眼,他看苏万里是不学无术的纨裤子弟,只知玩乐不思上进,苏万里看他就是一个书呆子,书读多了,脑子坏了。
可他们两人掐了一架后却变成互相“嫌弃”的好朋友,嘴巴上还是会酸上两句,可是都有一份气性,吃不得亏,便联手开了“大有书铺”,安康城那一间书铺是第一间。
也不知是运气来了还是他们经营得当,生意好得叫人吃惊,因此有了第二间、第三间、第四间……等一直开下去的分铺,如今七十八间铺子也有太子插股,他想藉由书铺结交有能之士,透过一本本卖出去的书可知选书人的本性。
“你娘留给你的便是这间绸缎庄,还有布庄、绣坊。她大概想着你是姑娘家,怎么样也要缝缝补补,绣两朵花吧,给你这些正好,有个依恃不用靠人。”岳母为女儿想得十分周到,其实她也是信不过他吧,才会给他银子先收买他,免得他惦记她给女儿的铺子,不过那时候她也没办法了,只好看他的良心。
多年后齐亚林回过头琢磨了一下,他苦笑了许久,岳母真是好心计,既绑住他,又给女儿找了个依靠,她知道他是个懂感恩的人,用恩情来换他的心甘情愿,做小月儿的后盾。
她娘一定没想到她曾经当过绣娘吧!造化弄人……云傲月水眸一黯,“我娘她真是好人。”
“是呀,一个把女儿放在心上的好娘亲,可惜好人向来不长命。”就像他的爹娘,人太好了,早早被佛祖收了去。
“难道你想当长命百岁的坏人?”帮太子拨乱反正不是奸佞吧!他维持的是正统,铲除逆贼。
他低下头,笑捏自家妻子的小手,“为了你,变坏也无妨,傲月,你要相信我,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会把你放在第一位,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即使要让天下人为你陪葬。”他的目光转冷,冷得叫人害怕。
“怎么一下子话题变得这么严肃,我不爱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的云傲月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
娘,您不用担心女儿,女儿长大了,会照顾自己,您安心地投胎去,投生在一户好人家吧。
看着人来人往的绸缎庄,她内心感触很深,在这里,她看见亲娘竭尽心力的付出,即使时日无多也要为她拚出一条路来,让失去娘亲的她能走得平顺,不会跌跌撞撞的饱受欺凌。
“好,不说,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有一个多月的婚假可以陪你,你看想去哪儿逛逛都行。”当刚出炉的新科进士都回京叙职后,他的事才真正要忙起来,无论公与私。
“真的能陪我那么久?”她小脸漾起笑容。
对云傲月而言,京城是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在这繁华的天子脚下住了多年,听过京城里哪里的小吃好吃、哪里的香火鼎盛、哪里的景致游客如织、哪里的铺子天衣无价……
那时她好想出去看看,可是她能看的只有头顶一片天,有时晴朗,有时阴雨绵绵,跨不出高耸的围墙。
他笑着点头,握握她的手,“趁着还没为皇上做牛做马前,我们玩个痛快。”
“嗯!”她兴奋地双眼发光。
“要不要进去瞧一瞧?掌柜还是十几年前那一位,是岳母的陪房,非常忠心且尽责。”这些年赚的银子一文不贪,全存入钱庄,开的是云傲月的户头,也就是说钱存进去是拿不出来的,唯有印鉴才能取钱,开户的私章在他那里,搁了多年也没“好呀,看一看也好,我之前还经过这间铺子呢,心想这里往来的人潮不少,想开间
兼卖成药的药铺。”她不想白白浪费多年所学,开药铺是最好实践的方法。
齐亚林眉心微微一蹙,“你还要开药铺?”他是不赞成,只是怕她太累,制药有多辛苦他全看在眼里,他养得起她,不愿她成天砸在药堆里。
“虽然我们现在很有钱,你、我的财产加起来可比一个安康首富还多,可是你目前是七品小官,要花钱的地方还是很多,该打点的、该疏通的、该孝敬的,咱们入境随俗,一点礼也不能废。”在官场上她帮不了忙,只能在背后给他支持。
“我不会一直是七品官。”他话中有话的暗示着。
她晓得,足以流传青史的首辅怎么可能不升官,可此时是蛰伏期。她道:“等你升官了我还是会继续制药,除了刺绣,替你做衣服、做鞋袜,我就只剩下这点小嗜好了,你要拒绝我?”
“这……”看着她可怜兮兮的眼神,明知道她是装着,宠妻的齐亚林还是不忍心说不。
唉,他就是一个娘子奴。
“何况你去了翰林院当职,家里没长辈要侍候,几十个下人我也用不着多管,主子就你、我二人,整天没事做,我会闲得发慌,一慌就会胡思乱想……”人太闲会闷出病。
她重生前多想闲下来,什么事都不做,就当个混吃等死的闲人,整日看看花、听听风,穷一点没关系,别再为了生计四处奔波,谁知回来了以后,当不了几天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她又开始想做些什么好改变已知的将来。
结果她更忙碌了,为了制药,忙得好几天没有向祖母请安,也差点忘了答应要帮人做鞋的事,蜡烛两头烧,几乎连自己都要病倒了,好在重生后的身体非常强壮,硬是让她撑过最艰难的那一段时日。
“停,不许想太多,脑袋瓜子才多大呀,由得你来操心这些有的没有的吗?真要怕家里人少,那就让祖母多
住上一年半载,她一向宠你,不会不答应。”有祖母这座山镇住,她起码起不了乱子,能安分守己一阵子。
云傲月螓首一摇,“祖母说最多住到月底,帮我把咱们这个小家理顺了,安康那边有贺氏在,她怕贺氏起什么心思,得回去盯着。”说完,她停在绸缎铺子前。
绸缎铺子不算大,和安康的铺子一比就显得小了,可是在地价比金子贵的京城,这样的铺子算是大了,一间铺子可抵安康三间,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地点又好。
两人一进铺子就见已近中年的掌柜正在招呼衣着华丽的贵人,跑腿伙计在一旁奉茶,他们便当随便逛逛的客人,这边瞧瞧,那边看看,慢慢的闲晃,毫无购买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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