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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地,贴着窗花的拉门洒入微亮的阳光,它由左而右被拉开。
纠缠的两人倏地分开,慌乱地抬头一瞧。
“呵呵……年轻人有活力是很好的,但是别太冲动,我看这天色挺好的,想找个人泡泡茶。”
“樱、樱子奶奶……”莫筱亚整张脸红透了,又羞又难为情的蜷成一团。
樱子奶奶看了她一眼,不责备也不过问她的“偷情”。“女孩子家要懂得洁身自好,不要太快被男人得手,太容易获得的东西,他们往往不会珍惜。”
“物部啊,屋里的空气有些浑浊,是不是跑进什么公猫或饥饿的土狼?记得多巡巡门户,别让有的没的跑进来扰乱安宁。”
“是的,夫人,我会特别留意。”
管家物部川恭敬的一弯身。
被当成隐形人漠视的公猫,不,是土狼……呃,也不是,是两眼正在喷火的男人,他恶狠狠地瞪向坏他好事的老妇,忍不住朝她狂飙脏话。
第六章
“你这老太婆到底是哪里有毛病?人家小两口好好的,相亲相爱,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的感情有多深厚,你干嘛棒打鸳鸯,非要拆散人家?坏人姻缘可是会倒八辈子楣,做再多好事也补不回来。”
替人叫屈的老先生有著上位者的威严,此刻两眉倒竖的质问不按牌理出牌的老婆,搞不懂她为何老是要刁难人,给人踢铁板。
年轻人的家务事哪有得老一辈插手,他们自有想法和做法,不需要旁人推波助澜,更别说,她明着助力,暗是阻力,把人耍得团团转。
可她却乐此不疲,像是玩上瘾了,“兰屋”的那一对她玩得很愉快,“梅屋”的小夫妻也没多好过,现在是“菊屋”的冤家……
唉!有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外人身上,也不来关心关心他这位老公,她冷落他好一段时间,也该气消了,回心转意,跟他回阳明山的豪宅。
“管先生,我记得我还没原谅你,如果不想被扫地出门,我郑重的建议你少开尊口,免得我的偏头痛又犯了。”她啜着清茶,神态安逸。
“你就是爱记恨、小心眼,人家小伙子的表现还不够真诚吗?放下手边的工作不做,一心要追回心爱的老婆,我看了都感动,你怎么能继续铁石心肠,从中作梗?”男人呀!坚持所爱就是好男人,天地为之动容。
说话的老人是管仲贤,樱子奶奶的丈夫,他也是偷渡进“泷之屋”,在“梅屋”夫妻的掩护下,顺利搬回主屋。
虽然行为像小偷,不过樱子奶奶也睁一眼、闭一眼地由着他,毕竟夫妻一场,“泷之屋”是他建盖的,她也不好真撕破脸,硬撵他离开。
不过她仍是没给他好脸色,常常爱理不理,当他是一抹游魂,从分居至今仍未同房,各有各的住屋。
“我小心眼爱记恨又怎样?小亚住在我的屋檐下,我就有义务保护她。”女孩子太单纯就会被欺负,她必须教会她反击。
“哎呀,女人不一定是弱者,瞧你多凶悍……”表面温良谦恭,私底下母老虎一只,他是受害甚深的见证人。
“你说什么?”樱子奶奶凤目一瞟。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饶是在外风光的管爷爷,在爱妻面前也是矮上好几截。“没什么、没什么,我哪有说什么。”
“哼!”她轻哼,放下手中的围棋白子——本要拿来偷袭某人的“暗器”。
老夫老妻了,还像小孩子一样爱斗气。
“不过呀,受伤的不会一直是女人,男人也有他们说不出口的脆弱。小亚的丈夫也不是一无可取……”说起来也是一表人才,还为了老婆甘愿低声下气,克制差到极点的坏脾气。
“前夫。”她声轻如风,徐徐而过。
“好,是前夫,你瞧他也真有心了,明明是个脾气不好的人,爱挑剔又龟毛,对人无状,不假辞色,可他从头到尾没顶撞过你一句。”这就难能可贵了,听说他连对自家母亲都非常不客气。
甄美丽始终没接受过莫筱亚这位来自南部的媳妇,不管是莫筱亚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尤其儿子摆明老婆比母亲重要的态度气得她牙痒痒,当下也不管莫筱亚肚子里有他们康家的骨肉,巴不得两人快快分开。
所以两人离婚的消息一传出,她立刻振奋起精神,积极地为儿子安排相亲,
她的想法是与其找个她不喜欢的媳妇,不如亲自挑选个看得顺眼的千金小姐,事先确定她会乖乖听话,不会跟她抢儿子,甘心当生孩子的工具。
最重要的是,一旦儿子结了婚就不能再和前妻纠缠不清。
不过康永泽一察觉她不良的意图,便立即冲着她一阵咆哮,威胁她胆敢多事,找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给他,她每个月的生活费就没了。
她一听,吓出一身冷汗,什么也不敢再提。
“这倒是。”算是他唯一可取的地方。
“小亚也不是完全忘了她的前夫,她对孩子的爸还是有感情,只是碍着失忆,心里有着疙瘩。”不然两人早就复合了。
小亚是怕重蹈覆辙,又爱上这个有能力伤害她的男人。樱子奶奶在心里感概。“不经磨练哪能测出真情,还不到时候。”
“是磨练还是折磨?你变态的心理还没得到满足呀!”一不小心,管爷爷又祸从口出。
樱子奶奶冷眉一扬。“死老头,你这些日子过得太舒心了是吧?!”
“相爱的人不该因误会而被拆散,你离神的距离还有一大截,不要妄想做神的工作。”一说完,他双手往后腰一叉,仰头哈哈大笑。
“管、仲、贤——”他还是不知反省。
“怎样,老太婆,要认输了……咳、咳!你……谋……夫……嘴巴……”他忽地脸色涨红,抬手拼命敲打胸膛。
他那句话要说的是,你想谋杀亲夫呀!丢了什么鬼东西在我嘴巴里。
“饭可以多吃,话少说,一把年纪了还不会做人。”连承承都比他懂事。
管爷爷用手指掏呀掏的,在喉咙口的位置挖出一粒白子。“你这疯婆子蛮不讲道理,讲不赢就使阴招,你真想要我的命呀!”
好险他有练过,做夫妻几十年了,她那些小伎俩他早看透透,否则他就真要找阎王爷喝茶了。
“就要你的命,有胆你别闪,我砸死你。”敢说她是疯婆子。
樱子奶奶笑脸依旧,但眼底剑光闪闪,她优雅的起身,袖口半垂,行止如莲般清幽雅致,半边颈线微露,姿态婀娜。
蓦地,端庄秀雅的老妇变成了日本电视剧中的女忍者,她莲指往上一翻,一粒又一粒的黑白子射向防备不及的管爷爷。
谁也不晓得她手中几时多出装棋子的碗,而且用它们乱射一通。
妙的是,她姿态还是优雅得如一朵青莲,不见慌乱,手指的姿态好像捧着一杯茶清啜,高雅禅意,让人联想到电影中高手过招的情节。
“哇!你真丢我!你……哼!我有风度,不跟你一般见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棋雨纷飞,打在身上很痛,叫嚷两声的管爷爷落荒而逃。
一粒粒的白子、黑子躺在花圃间,红的,黄的、紫的、樱桃色,落英缤纷,盖在水气未干的泥土。
人越活越回去,这对少时恩爱老来伴的夫妻就像刚恋爱时,老爱拌嘴,互揭疮疤,吵吵闹闹的斗过一回又恩恩爱爱,把生活上的摩擦当是一种情趣。
看着他们走过半世纪的物部家珍见了只觉得好笑,她边整理被弄乱的花,边拾起雨花石磨成的昂贵棋具。等夫人气消了,肯定又会心疼不已她那些棋子。
她捡着捡着,身边多出一双手,她不用抬头,便知是丈夫。
“夫人又闹脾气了?”物部川眼神温柔,帮妻子取下发间的花瓣。
“你该说是你那位老爷子又犯无聊了,没事老来找麻烦。”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就是找机会和老婆杠上两句,要她别忘记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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